西條高人沉默片刻，眨了眨眼。

他稍微動了動身子，拉開一點距離，偏頭看向妹妹，而西條也微微低頭，歪着腦袋跟他對視。

西條高人：“……”

西條：“……？”

沒幾秒鐘，西條高人露出了一個輕淺的笑容。

“唔，多佳子已經很可靠了呢。還要再多努力的人是我才對。”

西條：“……”

兄長的話語中欣慰夾雜着欣喜，還有幾分不容忽略的自豪，這使得她的面頰迅速開始發熱。她舍不得移開目光，但又扛不住西條高人這樣溫柔的注視，在這樣的折磨下，她的神情慢慢向可憐兮兮轉變。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幹巴巴地應了一句：“喔、喔……”

半晌，她又小聲補了一句：“哥哥就是我的學習對象。”

……都是哥哥教得好！

西條高人的神情變得揶揄起來，他眼神略微一變，西條就瞬間像是被擊沉了一樣倒吸了一口冷氣，捂着胸口後退了幾步，作搖搖欲墜狀。但與此同時，她半點不舍得錯過任何一秒兄長散發魅力的畫面，一邊是一副無法承受的模樣，一邊又眼巴巴地望着他。見她這樣，西條高人又忍不住笑起來。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笑着說。

“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哥哥，還得要妹妹來點醒我。”

西條立刻猛搖頭。

什麼點醒不點醒的，若不是兄長萌生念頭後立刻和她溝通，或許她得要許久才能意識到他的想法。哥哥會這樣安心且信賴地與她交流想法，是她的幸運才對。

“走吧，去吃飯吧。”

西條緩了好一會，才軟軟地回應：“……好的！”

當天晚些時候，當星幕挂上夜空時，東京下雪了。

今夜無風，但寒冷像是要鑽透衣服刺激皮膚一般，在這樣的溫度和時間點下，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西條從餐廳裡出來，在街道上走了幾步，然後駐足在街邊。她擡起手，指節撥動了幾下，火焰在指尖跳躍閃爍了幾次，将她唇間叼着的煙點燃。

她收起打火機，兩指夾住香煙，微微仰起頭，看着半空中慢慢飄落的點點雪花，好半天才吐出升騰的白色煙霧。

等到半支煙燃盡，她忽地掐滅了手中的煙。

“不是說不會侵犯别人個人隐私的嗎？”

西條轉過身，向街道另一側投去視線。

不知何時就停在那的一輛黑色轎車裡，紫灰色發的青年從車上推門下來。

他站在那，隔着一條街，定定地注視着街對面的人。

穿着風衣的黑發年輕女性站在陰影當中，從餐廳店鋪照射出來的燈光灑落在她身側，未能照亮她分毫。她的身形被風衣修飾得修長而纖細，和那日在橫濱見到的面具女性确實有些相似。

夜晚的街道能聽到許多雜音，但在這幾步路的距離内，空氣安靜得不像話。

最終是西條率先打破僵局。

她柔柔一笑，主動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迹部君。”

街對面沉默的青年好似被這一聲問候喚回了神智。他在心裡悄悄歎了口氣，隻覺得一别幾年的陌生感在這一個笑容中全然消弭了——他怎麼會覺得她和那個港口mafia的幹部很相似呢？

他臉上的神情放松些許，穿越街道向她走過來。

他看到她頸間圍着條紅色方格圍巾，隻微微低頭，就将下半張面孔藏進圍巾内。她的面頰貼着柔軟的布料，襯得她臉愈發得小，圍巾暗紅的顔色顯得面色愈發白皙，在這樣的夜晚下呈現一種冷白色。

她眼中帶着些微不達眼底的笑意，僅僅是簡單地站在那裡，容貌身姿風采無一不出彩——不愧是他以前喜歡過的人。

迹部景吾低笑一聲，也勾起唇角露出微笑。

“确實好久不見了，多佳子。”

迹部景吾是個自信而驕傲的人，自小的經曆讓他鮮少受挫，他足夠優秀且足夠努力，佐以家世和人格魅力，他做慣了發号施令的那個人後，說話間總容易帶出點霸道跟理所當然。此刻他這樣親昵且平常地叫出這個稱呼，就好像他們的關系理應是這樣。

西條沒做出任何反應。她隻平靜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如果要細究的話，她跟迹部景吾的關系也是一筆爛賬，不過前任之間的關系大多如此。在感情中，你來我往的，究竟誰欠了誰早就說不清了。

她是在國中二年級時認識的迹部景吾，他比她大了一屆，在學年末的時候就畢業升入了冰帝高中部。他高中隻讀了兩年就跳級進入大學，不過那時他們已經沒再聯系了，再後來的話，她倒是聽說他去了劍橋讀書。

這件事情其實有些微妙。

盡管有種學生間盛行的校園文化是畢業就分手，但迹部景吾畢業時沒提分手，反倒是西條在國中畢業時提了分手。她随意找了個借口——要出國留學——然後在提出分手後，連對話的機會都沒留給對方就一走了之。

再下一次的見面就是一年以後了。

以迹部景吾的驕傲，當然不會在被這樣決絕的拒絕之後過多挽留，所以他隻在見面時和她說了幾句話，便再沒聯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