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扯啊,張煜!誰沒事大半夜裝鬼逗你玩,你小子是背着我喝酒去了吧!”電話裡的是張煜的同班同學,名叫肖文。
“我真沒騙你,我要是騙你我就是你兒子。”
“少來!你他媽到處認爹!”
“我現在要去樓下診所找醫生看看,我感覺我要麼是眼睛出問題了,要麼就是腦袋出問題了。”
“那我覺得您老人家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肖文想了想,還是說,“我告訴你件事兒啊,上回你讓我打聽的那個兼職已經沒了。”
“沒了?這麼快,那行吧,我知道了。”張煜睡到中午十一點,這時候外婆不在家,他随便喝了碗豆漿就準備下樓。
“行,那就這樣吧,還有别的兼職我會幫你留意的。挂了。”
張煜走到巷子裡,站在了昨晚燒烤攤的位置,擡頭向小洋房看過去,發現這個位置正好能将小洋房一覽無餘。
此時小洋房三樓的大落地窗又打開了,白裙子女孩又走到了陽台上,一如往常,趴在欄杆上發呆。
的确沒有任何異常——
不是,那這也太離譜了吧!
他張煜是什麼受虐體制嗎?勞駕鬼小姐大半夜專門給他表演蹦迪,還是在樓頂和麻繩間反複跳。也虧得張煜膽子大,就坐在窗邊看到淩晨兩點。
有意思的是,淩晨兩點十一分,對面居民房那一片裡有雞叫,城裡養雞倒也不是什麼奇怪事,這裡又不是什麼市中心。關鍵是雞叫之後,那鬼小姐就不再出來表演了。
張煜聽過有關傳說,說是“雞叫一聲天下白”,自古以來雞就代表陽,雞一叫,所有陰邪之物就要退避。
既然這樣,張煜心中有了個壞主意——
樓下拐過幾條巷子有一家診所,門面蕭條,診所裡的玻璃櫃上也沒見多少藥盒,旁人見了隻怕是要懷疑這是黑診所了。
張煜進門描述了症狀,那女醫生覺得莫名其妙,又對着他的眼睛一陣搗鼓,問有沒有哪裡疼哪裡難受。張煜一一回答,但女醫生聽完之後更加迷惑了。
張煜笑眯眯地問:“怎麼樣?看的出來什麼問題嗎?”
女醫生有些尴尬地搖搖頭。
張煜說:“那找你老爺子啊!”
女醫生又尴尬地笑了笑,說:“那就這邊請吧。”
張煜被女醫生引上了二樓,這二樓卻是别有一番天地,與一樓那副蕭條模樣形成鮮明對比。一個老頭子居中坐着,身前搭了張桌子,他正給别人把着脈。
身後繞的是一圈木頭櫃子,裝的全是各色藥材,每一個小抽屜外面都用毛筆寫明了藥材的名稱,但紙條已經有些斑駁。櫃子上方有幾個大瓷罐子,一邊還擺着好些竹編兜子,盛着好些藥材。
靠窗的一邊還有一張小書案,桌子上下碼的密密麻麻的泛黃醫術。牆上“醫德雙馨”四個字高高挂起,零零散散還挂着些病患送的小錦旗。
張煜在一旁老老實實地排隊,一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這老爺子的醫術是遠近聞名的好,隻是一直退居深巷,鮮有人知。也不知道他到底賺不賺錢,反正藥錢并不貴,而且遇上困難的病人他還不收錢。
張煜覺得這種大善人,一生積德行善,必定長命百歲,就算今生來不及,來生的福報也一定不淺。
老爺子姓林,據說祖上世代行醫,自己小時候跟着父親走南闖北學醫術。所謂知行合一,這也許也是他現在醫術如神的緣故。
他出現在這條巷子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一副蒼老的樣子了,至于他年輕時的事迹沒聽人講過,他女兒也就是樓下那半吊子西醫,也并不知道多少。
現在這樣厲害的中醫已經十分少見了,張煜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突然胸口上又是一陣劇痛傳來,比昨晚那痛感來得還要兇猛一點。
昨晚隻是掙紮了一會兒就沒有感覺了,他道今天應該也是這樣,也沒想着插隊打擾神醫。他找了個角落縮了片刻,才感覺到這情況有點不對。
痛感從胸口蔓延開了,他幾乎要難以呼吸,接着是蔓延到四肢,全身有些麻木的感覺。然後是五官,口腔裡一股血腥味傳出來,嘴皮上也湧上來兩股暖流。接着是眼睛,眼睛也模糊起來了,紅了一片,然後不知道是血還是眼淚的東西就從眼角流出來了。
然後是,耳朵,耳朵裡尖銳的爆鳴聲像刀子一樣就要捅穿他的大腦似的,這聲音他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卧槽!老子要死了!”
張煜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連滾帶爬地撲向林神醫,衆人見他跟個喪屍一樣七竅流血、滿地打滾,都吓得後退好幾步。
張煜一把拍上林神醫的桌子,留下了兩個血手印,張嘴從滿是鮮血的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老、頭、救、命——”
林神醫走南闖北幾十年,什麼場面都見過了,現在七老八十了也經不住這樣的驚吓啊!張牙舞爪的年輕人一口鮮血就噴在他面前,老爺子吓得是三步當作一步走,趕緊一跟頭撲在地上,跪在張煜面前扶住他。
旁邊人哪裡見過這架勢,大家都是來看病的,人人都探頭探腦想讓神醫先幫自己看,也沒想到人群裡還混了隻馬上要變異的喪屍啊!
旁人不過是感冒,兄弟你要換物種了都不言一聲啊?你言一聲,不就讓你了嗎!
幾個離得近的人手忙腳亂幫着把人扶起來,然後擡到一邊的一架鐵床上。
神醫大喊;“章兒!章兒!”
女醫生連忙從樓下跑上來,吓得差點背過氣去,自家這診所怕是要壽終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