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個宮人見她和烏鴉具都嘴巴鼓鼓囊囊,也忍不住從火堆裡掏紅薯,各個吃得腮幫子鼓鼓,不住地點頭。
又綠想了想道:“娘子下午為了堆這烤竈,推脫說頭疼不去方華殿,正經事不做卻在這貪吃,實在不該,如今要不給太子殿下那裡也送些去嘗嘗?”
宋輕風邊吃邊道:“可算了吧!下午我瞧見小廚房來了紅薯,原也有這想法,可膳房裡頭的人說,太子殿下可吃不了這種粗鄙東西,都是隻取中間的心,要磨了粉混着面做成糕點,用油炸了,做成酥餅點心。”
“那麼糟蹋我可不會,我隻會烤紅薯。”還未說完,宋輕風哎喲一聲道,“烏梅你快撥撥,有個栗子糊了!”
烏梅當即勾長了脖子去火星堆裡撥弄,果然撥出個黑呼呼的東西來:“娘子你這都知道。”
宋輕風得意地道:“我的鼻子比狗還靈,管保什麼都聞得見。”
不一時卻見烏梅登登跑到屋子裡,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風來道:“娘子瞧瞧,披風做好了,正巧有些冷。”
宋輕風接過,黑色的披風在空中劃過半弧,便穩穩地落在了身上,帽兜兜頭一罩,幾乎就要與夜色混為一體。
一旁的嘎嘎好奇地飛撲過來,落在她的肩頭,人鴉黑漆漆混為一體。
嘎嘎激動地嘎嘎亂叫,對着她就是一頓撲騰。
不想一直對宋輕風愛答不理的嘎嘎此刻居然主動投懷送抱,親昵異常。
火堆裡的猩紅照着,一人一鴉四目相對。
烏梅又綠笑做一團,又綠道:“這麼多好看的料子娘子不選,偏選這黑不溜秋,這下入了嘎嘎的眼了。”
宋輕風轉頭與肩頭上的小烏鴉道:“别理她們,我們本就是一路人。”
院子裡三個女孩子加一個烏鴉歡聲笑語。
李岏看着院中的人,一時有些恍惚。
還是很多年前,他還少時,曾在宮城的校場上驚鴻一瞥,見過一個明媚陽光的女子。
她身騎白馬,飒爽英姿,滿臉燦爛的笑成了多年難忘的一抹鮮豔。
隻是那女子從此之後再未見過。
從此這座宮城孤寂地像座墳場。
李岏知道自己一旦出現,院中的一切都會消散。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順着小路走回了方華殿。
全福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接過他肩頭的黑色披風,正要讓順意送走,卻見李岏轉頭盯着那披風看了一眼。
全福心頭咯噔一聲,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李岏轉回了頭,擺手道:“擺膳。”
“是。”
果然在膳桌上瞧見了那紅薯做的酥餅。
他沉着臉一言不發。
周圍服侍的人心中惴惴大氣也不敢喘,不知是否是膳食上出了差錯。
好一會他拿起筷子,卻與全福道:“讓宋氏晚上過來。”
全福還未答應,他已又道:“讓人修整一下破雲院。”
。
這幾天連着下了幾天的雨,天又涼了幾分。
宮人們全都換了棉衣。
烏梅去織造局給宋輕風取新做的冬襖,還沒進門,織造局的王宮人笑盈盈地迎上來道:“我正準備送去,怎麼勞烏梅姑娘親自跑來了。”
烏梅道:“我們娘子可挨不得凍,我自然早一些來”。
她原是要先在這裡瞧瞧衣裳有沒有什麼纰漏,再然後,其實,她這些日子可喜歡往外頭跑。
自打前幾日宋娘子得了寵,這些個以前不給她好臉色瞧的人,如今誰見了她不是笑着個臉?
這麼長臉的時候,自然要多出來走動走動。
她取了衣裳回來,卻見又綠一個人在屋内繡花。
不由問道:“宋娘子又出去了?”
又綠頭也不擡道:“前日娘子不是說瞧見了西邊有一個小池塘,興許裡頭有魚。這不方用完飯就彎了個繡花針去釣魚了。”
烏梅将衣裳放下,想了想道:“這河邊風大,我還是去送件衣裳吧。”
說着自取了黑披風往外走。
宋輕風端了椅子,包了一包瓜子,悠閑地坐在河邊釣魚。
不一時瞧見幾個小太監抱着一摞書急急地經過,她吐了瓜子皮,招呼人道:“小公公慢走。”
小太監聽見叫喚,一擡眼瞧見個穿着明媚的娘子,正是東宮裡頭的宋娘子。
這些日子她常在四周溜達,這附近的宮人幾乎都認識她。
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捧着書,小步上前來行禮道:“拜見宋娘子,您有什麼吩咐?”
宋輕風目光在他手中的書封上一掃而過道:“小公公搬了這麼多書,瞧着是從藏書閣來嗎?”
小太監尖聲回道:“正是,這是詹事府的趙大人要尋的書,聽聞大人此刻正在東宮,奴婢尋來給大人送去。”
宋輕風當即扔了魚竿道:“釣了半日也上不着一條魚,正好無聊,小公公能指路,讓我也去借幾本書來看看?”
打頭的小太監道:“宋娘子您想看什麼書,吩咐奴婢們去取就是了。”
宋輕風摸着腦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要看什麼,總歸瞧見了才知道有些什麼好看的。你們隻管告訴我怎麼走,我自己去看看就成。”
小太監上前道:“藏書閣看守嚴密,進出都需要牌子,恐怕娘子要白走一趟的。”
“這牌子從哪裡能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