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不是不記得四年前少年說過的話,他說他的酒太悶,下次他來燕北就請他喝突厥的馬奶酒,來配他的硬功夫
他記得,他隻是沒當真,尤其是知道了那少年是誰以後,他聽慣了長安中人們随便搭讪的客氣話
如今人家卻煞有其事的送酒來了,倒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沒等到他的回應,少年就繼續說道
“左手的好心你看見了,右手的好心嘛…”
少年示意的抽了抽手,宇文成都也沒再為難他,勁力一松,便任由少年将那隻骨骼分明而被攥的微微發紅的手抽了回去,放在嘴邊吹氣
“這第二份好心便是,當年喝了你的酒,不是還欠你一場架麼,我可是來還賬的”
看到說道打架時少年眼中泛起的靈光,就像那日聖駕前的一般,他便隐隐覺得,自己今夜多半要在這位小爺的胡攪蠻纏前認栽了
“随便比什麼,三局兩勝,我若輸了,這囊酒賠給你,我若赢了麼”少年環顧了一下院子“宇文郎将深得聖寵,想必不會太過小氣”
他打開酒囊的蓋子,自己抿了一口,喝的津津有味,一推手送到自己口邊,笑吟吟的帶了幾分讨好,
“怎麼樣啊”
酒囊中立刻沖出一陣酒香,帶着些特色的奇怪味道,他剛聞了一下,少年已将酒囊收回,自己又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哎
他隻得在心底歎了口氣,一時不知怎麼才能将這忒也膽大的小公子勸走
見宇文成都遲遲不應,羅成收斂了笑意,頗為嚴肅神色道“沈、大、哥、當日你欺瞞于我,我不計前嫌來還酒還架,你還要怎地”
看着少年變臉如翻書,一副吃定了他的氣勢,他本來涵養就好,對着這行為胡鬧面上卻分外乖巧講理的少年更是發不起脾氣,又被人戳起舊日謊言,頗帶出幾分不自在,就好像最開始撒謊的人不是羅成而是他一樣
也罷,他終究是少年好鬥心性,自己陪他打鬧一場便是了
“少保的好心我領了,奉陪就是,隻是這行宮戒備森嚴,我們一切從簡,切莫喧嘩,一會我送少保出宮”
看見少年聽了他略帶一絲溫柔的回話和幾聲嚴肅恭謹的少保,似是既激動又别扭,他不覺又廢了不少力氣忍下嘴邊的苦笑
待他回屋翻出一件素色的圓領窄袖胡袍交與少年換上,再轉身去兵器架旁往方挑出的一杆橡木槍和一杆長戟上纏繞布條,以減弱一會刀柄交擊時的聲響
便聽得身後一聲
“哎你的穿衣品味真是一點也沒提升啊”
不覺又好氣又好笑,想起當年自己贈刀時他口中也是這般嫌棄,隻是聲音比如今要稚嫩一些
他回身去看,月光正撒在少年純白的裡衣上,修長的脖頸上,精緻的臉龐上,
透着幾分清冷,幾分不染凡塵的飄逸,
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