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葡大叫,“我說,我說,郁寶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沒有鏡子,郁今昭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色,依夏葡躲閃的模樣來看,多半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你老老實實地說,我的眼神自然就變了。”
“我說。”夏葡小聲嘀咕,“那你不能生氣。”
郁今昭說:“沒有什麼情況,能比現在更令人生氣。”
隻要裴宿空能對她有興趣,不管是什麼緣由郁今昭都能接受。
而且,她現在在裴宿空眼裡的形象一落千丈,基本和變态差不多。
沒有比這更糟的了。
夏葡糾結良久,字句斟酌,話說得很是艱難,像是從嗓子眼裡硬生生擠了出來似的:“你和曾昔姐姐長得很像。”
“曾昔是誰?”郁今昭搜一遍自己的腦海,沒聽過這個名字。
夏葡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忐忑不安地解答:“裴宿空的初戀,他愛到死去活來的白月光。”
死去活來?郁今昭缺乏想象力,無論如何,她也無法把此類形容詞放到裴宿空身上。
那麼冷漠的人會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嗎?
她想象不到。
食指劃過照片裡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眉骨,仿佛是在撫摸‘替身’二字。
不是冤家不聚頭。找裴宿空當替身,結果自己也是替身。
忽然郁今昭輕笑出聲。
原來那日宴會兩人對望時,裴宿空眼底稍縱即逝的震動不是錯覺。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夏葡重塑了裴宿空的少年時代。
鮮衣怒馬少年郎的人設從未改變,隻是多了一樣,裴宿空對曾昔的窮追不舍。
原本兩人根本不認識,裴宿空一直緻力于潇灑自如的情感關系。
哪天開心就同意女生的告白,哪天不開心就拜拜說分手。
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直到,曾昔的出現。
夏葡是局外人,她說不清楚曾昔以哪種方式,走進了裴宿空心裡。
反正自那之後,裴宿空的人生,除了賽車,就是曾昔。
令人豔羨的愛情故事,根據夏葡說的恩愛程度,兩人不會分開。
這應該是從學生時代走向婚姻家庭的美滿愛情,現在怎麼分崩離析?連曾昔也查無此人了?
“為什麼會分手?”郁今昭不解地說。
夏葡撇嘴,惆怅地說:“曾昔姐姐不喜歡空哥,她一直在利用他,用他的錢還債,然後一腳踹了空哥,出國了。”
整句話是對曾昔的控訴,但夏葡對她的稱呼,又讓郁今昭品出額外的味道。
不是厭惡,而是不确定。
“你不認為曾昔騙了裴宿空?”
夏葡看了看郁今昭的臉色,确保裡面沒有嫉妒,才說:“對啊,我認識曾昔,我覺得她喜歡空哥。”
一如既往的天真,郁今昭點破她的觀點:“喜歡是喜歡,欺騙也是真的。”
“對。”夏葡長籲一口氣,不确定地問,“過去這麼多年,空哥應該釋懷了吧?”
郁今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滋味,同情或僥幸,反正不正常。
她的良知想讓裴宿空釋然,這樣他就不會難過。卑劣的思想又想要裴宿空永遠困在,那場充滿陰謀的愛恨裡,這樣她便有機可乘。
太卑鄙了,她和曾昔一樣可惡。
曾昔利用裴宿空走出原生家庭帶給她的折磨,郁今昭則利用裴宿空追憶舊人。
真是惡劣至極。
等等,郁今昭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
凄美的愛情故事,人人樂道的開端,慘烈的結局。
轉折點呢?造成這一切後果的轉折點呢?
裴宿空那麼愛曾昔,以他的手段将曾昔留在國内不是難事。
一年不能馴服,一輩子也不能嗎?
裴宿空可不是放手讓人離開的主。
他是睚眦必報,以自我為中心的掌控者。
曾昔放了手,難道裴宿空也放開了?
“不對。”郁今昭直接說出内心的想法,“你說裴宿空那麼愛她,兩人怎麼可能分開?裴宿空讨厭被人騙嗎?厭惡到掩蓋了愛嗎?”
夏葡豎起大拇指,“郁寶,你好厲害。”
“少拍馬屁。”郁今昭拍開她的手指,“直接說。”
轉折點是裴坤,他出面制止了這段荒唐的愛情故事。
裴宿空的脾氣和郁今昭了解地一樣,偏執、固執,眼裡隻剩下結果,不談過程。
欺騙是什麼?得到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午後,曾昔敲開裴宿空的房門,說出分手。
冷靜,沒有猶豫。
裴宿空比她更冷靜,“好——”
聲線帶着寒霜,凍住曾昔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