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梁進之想到了紅顔禍水這個詞。
從前他在書裡看到過褒姒妲己之流的故事,都說紅顔禍水,前人感慨頗多。可在他看來,不過是借着女子的名頭來潑髒水罷了。女子若是真的有男兒那般的肆意,當是女子來說如何如何,可他瞧見的都是男子所著的典籍,禍水不禍水的,自然還是誰說誰有理?
譬如今日,明明是彭魚心懷不軌,季家母女是受害者,有道是“城狐不灌,社鼠不熏”,這般的事并不好處置。若是事情傳揚出去,無論今日的事情有沒有讓彭魚得逞,季家都會染上一身腥。
同是寡母帶大的孩兒,梁進之對季家也多了幾分同情。
忽地,風開始飄搖起來,遠處的槐樹的枝幹互相拍打起來,樹葉沙沙,梁進之望着遠處愈發深沉的天空中隐隐有火光迸發。
“呀,這是要下雨了!”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瞧着眼前這情景,便是要下雨了。
季染臉上漾出一抹笑,天色雖然昏暗,但梁青借着朦胧的光影感受到季染花一般的笑顔,心裡就跟吃了蜜水一般,他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靠近季染。
對此渾然無所知的季染再次對着梁青道了謝,才催促他回家。
“大青哥,回頭再給你道謝,現在有些遲了,就不請你在家坐了,你快些回去,夏日的雨可是說下就下的。”
“哎!”梁青愣愣地盯着季染,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頭便往道邊走去,将剛才丢下的那擔柴給挑起。
院子内的季染則跟着母親将家裡的衣服和各類家用器具給收拾好,又檢查了一遍雞棚,才安心地關上門,回到屋子裡躺下。
“嘩啦啦!”
“噼裡啪啦!”
外頭的雨果然下了起來,沒多會兒,小點的雨滴開始變得更大,更加密集,外頭的雨聲嘈雜,蓋過了所有的聲音,天地間隻聽得到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音。
“娘,這雨來的真大!”
屋内的氣氛輕松了許多,許是因為剛才梁青的安撫,又或是剛才的忙亂,兩人心中的驚恐消弭了許多。
“是啊,下了雨,田地裡的莊稼也能長得更好。”胡蘭香笑了笑,兩人似乎十分有默契,誰都沒有提起剛才彭魚的事。許是因為睡前不能聽太過于恐怖的故事,怕晚上睡不着吧?
母女二人相偎而眠,聽着窗外雨水聲,緩緩地進入了夢鄉,許是這夜的雨格外的大,二人這夜睡得極其踏實。
翌日清晨,當朦胧的熹光從窗棂格外照進來時,季染眨巴着眼睛爬起床,待穿戴整齊之後,便到廚房舀熱水洗漱。
捧起一掬溫熱的水,輕輕地往臉上拍,再用帕子緩慢地擦洗,洗過一把臉之後,季染才覺得清爽多了。
等洗過了臉,端着水盆出門,便嗅到一股雨後清新的氣息,空氣似乎變得格外清爽。
水盆内的水潑灑到水溝裡,水順着溝渠流出牆外,她才瞧見某處斑駁的牆體的顔色也統一了,似是昨日夜裡大雨沖洗過的結果。
此時的天已經徹底亮了,天空格外的清爽,天空上還有鳥雀飛過的黑色殘影,遠處的天邊冒出一抹不一樣的金光,季染見了,便知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不由地哼起歌來。
聽到閨女哼着小曲兒,胡蘭香抱着一筲箕菜走過,贊道:“我閨女哼的曲兒就是好聽!”
被誇的季染笑得更開心了,她抱着一盆剛打上來的井水就開始沖洗地面上殘留的渣子,每次下過雨都會刷洗出一層灰,地面也會變得狼藉不堪,若是不沖洗,她看着也覺得難受。
“我是您的女兒嘛!哈哈哈!”
兩人笑了一會兒,季染想到昨兒的事,便道:“娘,今日下過雨,明後日估計就會開始長蘑菇,蘑菇可比尋常野菜的價格高些,咱們去采些,到時候咱們帶去城裡賣!”
說起這賣蘑菇的事,她越說越高興,昨兒在鎮上這蘑菇就好賣,等到了城裡,這蘑菇必定更加搶手,她也能大賺一筆。等錢攢夠了,便支一個小攤子,不拘是在鎮上還是在城裡,她們母女也能過得安全些。
她美夢還沒做完,胡蘭香就打斷:“你還要去相看呢,咱們這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去賣,像什麼話?”
“娘,咱們隻是去趕早市,咱相看的時辰也不是大清早,不妨事,您就放心吧。”
季染才不管那麼多,進程一趟多不容易,還得花一筆車錢,她得将這筆錢給賺回來才行。
再說了,那人看着十分冷淡,且家世比她好上千百倍,人家能看得上她的機會十分渺茫,還不如順便抓一抓賺錢的事呢,賺到手裡的錢才是最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