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權哈哈一笑,穿鞋下去,順道幫他把桌幾給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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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權睜眼時,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掀了被子下床,往暖閣那走,江郁白正蜷縮在被子裡,蓋着兩床被子,睡得臉頰泛紅。
趙權把手伸進被子裡,摸了一下他的腳,還算暖和,那張毫無戒備的臉就在眼前,趙權把臉靠在床邊上,鼻尖輕輕貼過去,交換彼此的呼吸。
他想把江郁白占為己有,也想放他自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是過于孤獨,又或許是到了年紀,江郁白恰好出現在他身邊,填補了他心髒的空白。
他不想被欲望左右,他想要更加理智地去思考一段未來,他與江郁白終究是不同的,他一時的喜歡,可以将江郁白捧上雲端,可他日的厭棄也會令江郁白萬劫不複,他不忍那隻嗷嗷待哺的雛鳥還未長大,就被關進籠子裡,終其一生受人擺布。
趙權吻了一下江郁白的額頭,輕聲呢喃:“我打開籠子,你若是不走,我養你一輩子。”
江郁白睜開了惺忪的眼,往被子裡縮了縮,手從被子裡伸出來,迷迷瞪瞪去摸趙權的胳膊,含糊道:“不穿衣裳,冷不冷?”
趙權輕笑道:“冷極了,如何是好?”
江郁白皺了皺鼻子,掀開被子。
趙權飛快鑽了進去,趁勢将他抱進懷裡。
江郁白又睡了個回籠覺,迷迷糊糊間睜開了眼,納悶道:“你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你這傻瓜,今日要去學堂,忘記了?哪有人上學睡到日上三竿的?”
江郁白猛地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爬起來,趙權趁他不注意,腳尖撩了一下他的腳踝,江郁白不慎栽倒,跌進他懷裡,鼻子撞在他胸膛上。
趙權反枕着胳膊哈哈大笑,氣得江郁白抄枕頭打他。
學堂設在近東角門的木槿閣,近趙權書齋。
洗漱好過去,已經誤了時辰,江郁白臉上淡淡的,心裡已經急壞了,偏生趙權走得慢,負着手悠悠哉哉走在後頭。
江郁白闆起臉,兇巴巴道:“你快一點!”
趙權手裡提着他的鬥篷,好笑道:“我請來的夫子,難不成還嫌我遲到?”
“話不是這麼說的,第一次就遲到,難免給先生留下壞印象。”
趙權指指自己的臉,“那你過來親我一下。”
身後的嬷嬷侍女竊竊發笑。
江郁白不理他,轉回身兀自往前走。
“好了好了,我走快些就是了,夫人莫要動氣。”趙權加快了步子,上前牽住他的手。
木槿閣外,方永貴已經等得不耐煩,一遍又一遍地穿過拱門,繞一圈又退出來,好不容易等到兩人過來,邁着老寒腿走過去,惱怒道:“來的這麼晚,耽誤我去下棋!”
江郁白滿臉歉意:“方管事,我起晚了,明日絕不會遲到了。”
“明日你遲到無妨,我今日與你們引薦,明日就不來了。”方永貴道。
趙權在江郁白身後攥了下拳頭,警告方永貴:“少說廢話!”
方永貴急切道:“那就走吧。”
江郁白繃緊了臉,十分緊張,他從前讀書寫字,都是姐姐姐夫教的,後來徐秉年也教了他一些,沒有正經上過學堂,寫字也不好看,怕夫子考他。
方永貴見他渾身硬邦邦,笑道:“不必緊張,那夫子不是年長老者,與你年歲相仿,好溝通。”
趙權把手搭在江郁白肩上,寬慰他道:“這位夫子是貴叔親戚的老師的親戚,知根知底,雖年輕,但已是解元,教你讀書習字不成問題。”
方永貴強調:“主要是知根知底。”
趙權瞪他一眼,又說:“往後你每日讀書兩個時辰,隔五日休息一日,若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知道嗎?”
江郁白忙不疊點頭:“我知道了。”
方永貴揚了一下袖子,催促二人進去。
趙權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讓江郁白讀幾年書,夜裡盤銀子的時候再教他些持家之道,過兩年把王府交給他操持,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摸一遍,業精于勤,時間久了,總能學出些本事。若他有一日要離開王府,再送他些田莊鋪子,有了守業的能力,便不愁長遠的生計。
趙權算盤打得妙,現實卻不遂人願。
秋風吹滿庭園,桂花香氣撲鼻,青石階上,豐神俊逸的青年長身直立,笑容儒雅溫和,他端正作揖,不卑不亢道:“在下徐秉年,見過王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