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燈用力地晃頭,指甲掐進手心。
電梯門打開,裡面空無一人。
眼前的燈光恢複了正常。她腳踏實地地走進電梯,告訴自己,這才是現實。
可身體裡似乎塌了一個洞,陰冷潮濕的風呼嘯而過,帶着血腥的,腐爛的惡臭。
擺不脫,也逃不掉。
雲燈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大步走出電梯折返回去,一腳踹向通往樓梯的防火門。
巨大的撞擊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回蕩。
她拉開門走下去,正面走向正在懵神的兩人。剛剛親密接觸,兩人的身體還沒有分開。
“親得挺起勁?”
江煜回過神來,臉瞬間漲紅了,手忙腳亂地往旁邊撤了一大步,語無倫次,“是她……她突然撲過來!她,我……我,我冤枉啊!”
“閉嘴。”雲燈冷冷地打斷。
“滾回去睡覺。今晚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想要命就給我閉嘴好好拍戲,聽明白了嗎?”
江煜茫然地張了張嘴,不懂她為什麼忽然出現,說這些威脅的話。
但他從未在雲燈臉上見過這種冷肅的神情。在暗處,她的瞳孔幾乎全黑,凝視時甚至有些恐怖。
明明比他個子小,說話時甚至要微微仰着頭,可他卻被盯得悚然僵住,仿佛正被居高臨下地審判。
他害怕了。
“……好。我跟誰也不會說的。”
江煜調整語氣,努力在忐忑和尴尬中保持平靜,“那我先回去了。”
雲燈側身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譚雪舒一言不發地看着她訓人,待江煜走後,已經準備好自己也要被罵個狗血噴頭。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雲燈卻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感到疲倦,“你也回去,老實待着。别生什麼蠢念頭。”
譚雪舒沒有應答。兩人對視了幾秒,她輕聲地問,“你和傅先生早就認識的,對不對?”
她像瓊瑤小說裡的女主角,很有些幽靜氣質,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愁怨。
雲燈不想多說一句,不耐煩地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到試鏡那天,即使導演也十分欣賞,她絕不可能讓這個麻煩進組。
打從出生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從她還是潘雲燈的時候,她就不是溫柔善良的性格,更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習慣用溫和的态度社交,隻是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那副面孔更容易獲取人的信任。
明知道管了會後悔,可這事發生在她的組裡,她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
雲燈十分郁悶地回房間,隻希望自己的警告有用。演員裡出了人命對誰都沒有好處。萬一劇拍完播不了,她忙活這麼久,投入的精力就全都打水漂了。
她身上沒帶房卡。葉平川等着她回來,沒關房門。
雲燈進來發現洗手間的燈亮着。門縫裡溢出沐浴露的香氣,他應該是剛洗完澡,但人還在裡面沒有出來。
或許是忘拿要換的衣服了,她過去敲門,“葉平川?”
“嗯,等我一下。”或許是隔着門,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着鼻音,“馬上就好了。”
雲燈直覺有貓膩,但還是靠在門邊等了幾分鐘,看他還沒動靜,又敲了敲門,關心地問,“怎麼啦,是尿不出來嗎?”
“……”
“葉平川,你到底在裡面幹什麼?”
浴室門沒法兒上鎖,她其實随時都能擰開進來。
葉平川坐在馬桶上仰着頭,有點煩躁地說,“在自/慰。不準進來。”
“真的?”雲燈挑眉,語氣也感興趣地上揚,“那更要進來參觀一下了。”
“……”
葉平川氣得笑出聲來,一隻手捏着鼻子,氣勢洶洶地起身出去,“不要催了!我現在火氣很大!”
門一開,那種熱烘烘的香氣瞬間變濃郁,撲面而來的暖意恍如夏日。
雲燈就站在門口,冷不防貼得極近,幾乎撞上他的胸膛。香氣從他光裸着的上半身傳來,讓人懷疑是因為被他的體溫煨過,才會變得這麼好聞。
她退後半步擡起頭,看到葉平川紅通通的臉,沒忍住撲哧一聲。
确實是火氣很大。
“怎麼流鼻血了?”雲燈拍了拍他,拉着他的胳膊往裡走,“别仰頭啦,會嗆到的。跟我過來坐下緩緩。”
天幹物燥。晚上的火鍋他羊肉吃多上火了,半天都沒止住。
葉平川很沒面子地坐在沙發上,捏着鼻子說話的聲音像卡通人物,懊惱地說,“幹嘛這麼快回來?早知道給你發微信,讓你們再多聊會兒了。”
雲燈聽他說話也笑,看他的樣子也笑。把他笑得想甩門走人,“不準再笑了!”
雲燈說,“可是你真的很可愛。”
“……”
真的很煩。
葉平川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這樣太影響接吻了。
“這是個意外。”他試圖為自己正名,“我長這麼大都沒流過幾回。”
“嗯,是你氣血太旺了。”雲燈試圖安慰,“這表示……表示你應該身體很好。”
葉平川覺得她是在胡編亂造,但不影響有被安慰到,“我身體就是很好。”
“嗯。”雲燈忍笑去給他倒了杯溫水,插上吸管,站在他身邊喂給他喝。
葉平川喝了半杯,放松下來,又忍不住吐槽,“剛剛真吓我一跳,正洗着澡忽然腳下的水變紅了,差點以為我也來姨媽了呢。”
雲燈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把他蠢蠢欲動的腦袋按住,“不能擡頭。”
“不擡頭我也聽見了!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啊!”
“我有啊。”她笑完才放開手,調整了一下表情,蹲下來看着他,“那要不要我幫忙?”
“怎麼幫。”葉平川苦着臉。松開鼻子,吸氣都是腥味兒,“要幫我捏一會兒麼。”
好像也不怎麼流了。
她搖頭,摸了摸葉平川發燙的臉,手指緩慢地下移,故意拉長聲調,“要不要……幫我們謝大人洩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