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燈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我都睡兩覺了你還沒下班,遇到你助理才知道,原來劇組離這麼近。不早說。”
他一路過來步子走得又快又穩,除了腦袋上纏着圈紗布,幾乎看不出是個病人。還一臉新奇地打量雲燈的造型,“這是拍什麼?你要登基啊?”
“已經登過了。”雲燈說。
她對眼神清澈的小朋友總是格外多些耐心,也沒有拒絕他迫不及待的擁抱,“正要去看你呢。怎麼不在床上乖乖待着等我?”
“……”
這是可以聽的嗎。
昨晚才說離婚了,怎麼今天又好了?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這是什麼速度。
帶着一肚子疑惑,梁天緩緩退下。
“我出院了。”葉平川單方面宣布。“自己待着也是無聊,我早點出來看看你,說不定想起來得更快。”
“醫院那邊也肯放你走嗎?”
“他們哪兒管得了我啊。”他笑嘻嘻地低頭,粗糙的紗線蹭過雲燈的側臉。“還是你來管我比較靠譜。”
雲燈順勢拍了拍他的背,“乖。”
她本來就打算這幾天對葉平川态度好一點。
畢竟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不管他難免虧心。
至于兩人之間的事,反正他記憶正在逐漸恢複。他想到哪算哪,她也懶得解釋太多。
“在車裡等我一下,我去跟導演打個招呼就走。”
“好。”葉平川安分地坐在車裡等她。
梁天坐在司機的位置,趁機問了許多問題。他都很好脾氣地回答。
“難怪啊難怪!”梁天十分唏噓,“這也太巧了。唉,要不是我腸胃炎去醫院挂水,說不定就沒這遭事了。不過葉老師,你那麼晚去京市是有什麼事啊?”
“嗯,是什麼事呢。”
葉平川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車裡那張單人床,不着痕迹地收了回來,“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吧。”
“那可别耽誤了。”梁天又說。“不然身體都遭罪了,還要有别的損失。”
“沒關系。”他說,“我有得是時間,不怕耽誤,也不怕損失。”
說話間,雲燈回到了車上。她已經脫掉了繁重的龍袍和冠冕,披着頭發妝還沒卸,手上仍戴着那隻紫羅蘭色翡翠镯子。
作為男女主角的定情信物,登基大典上她全程都戴着,還拍了特寫。
“這個不是劇組道具嗎?”葉平川主動問。
“是媽媽買給我的。上個月你才帶來劇組給我,忘記了?”她擡起手腕晃了晃,“很好看吧?”
葉平川點點頭,“你戴着是好看。”
“她今天去看過你了嗎?”
“嗯,爸媽都看了。”葉平川說,“他倆各自玩了我一會兒,新鮮勁過去就懶得跟我說話了。讓我在那自言自語,還嫌我話多。”
雲燈:“……”
親生的,所以很知道自己兒子有多扛造。
“人我也幫你處理了。”他冷不丁地說了個名字。就是制造車禍的罪魁禍首。
雲燈恍然。
是在草原拍戲時她跟葉平川講過的,那個倒插門玩得巨花還算計前妻的窩囊廢。說實話,找人收拾他的時候,真沒想到他會有這個膽子來報複。
狗急也會跳牆。
今天她在劇組也關注了一下新聞,沒有任何車禍相關的消息流出。被葉家人封鎖得密不透風。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問我嗎?”雲燈拿卸妝巾擦拭眼睛,“人你應該不認識吧。”
“沒聽說過。不過他們查出來已經告訴我了,你上幾個月找人收拾過他,解救被他坑害沒法離婚的前妻。”
葉平川十分欣賞地捧着臉,公正評判,“燈燈好。别人壞。”
雲燈抿起嘴角,最後還是笑了出來。
這讓她想起兩人認識初期。葉平川好像有點崇拜她。
她有電影實績,按資排輩葉平川都得叫她一聲雲燈老師,劇本裡有拿不準的地方也會跟她請教。規規矩矩的,是真的很乖。
“這裡還剩一點。”
葉平川一直看着她,到收尾時主動拿起卸妝巾,湊近為她擦掉眼角殘餘的眼線膏,忽然在她身上聞了聞,低聲道,“怎麼又要流血了。”
雲燈也低頭聞,自己沒聞出什麼不同,但記得很久之前他就說過,生理期快到的時候,她身上的味道會不一樣。
“正好可以弄點補氣血的藥膳,”她說,“我們兩個一起吃。”
“好。”葉平川大鳥依人地挨着她的肩膀靠下來,“我今天很想你。”
“想起什麼了嗎?”
“睡覺的時候看見一片玻璃海,我們兩個一起躺在吊床上,看小說。後來我先看完書,閑得無聊就搖吊床,掉下去吃了一嘴沙子。”
“那是我們去度假,”雲燈笑起來,“忘記哪一年了,應該是很早的時候。”
葉平川道,“還想起那時你親了我一下,說想嘗嘗沙子是不是和海水一樣鹹。”
他仰起臉,有點渴望又祈求的眼神。雲燈很難拒絕,低頭和他交換了一個短暫的吻。
酒店到得太快了。
下車時他說不記得自己在哪個房間。雲燈隻好牽着他的手去,進電梯的瞬間就被抱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面,條件反射地勾住他。
“很想你。”他又說。
于是炙熱的吻從電梯延續到走廊,又踉跄進了房間。雲燈抽不出空叫停,被他不知足的喘.息聲撩撥得心癢。
再加上葉平川提起,夢到的度假時光。她知道他記起了,又沒說完的後半部分是什麼。
沙子和海水的味道并不是最難忘的。那天黃昏,整片海灘都被兩人私有,放縱肆意地做了許多海鷗都不好意思停留觀看的事。
她腦海中憶起的畫面,大概率和葉平川的腦内小劇場正在高度重合。
才足以解釋,這樣熱情到令人無法抗拒的吻。
趁姨媽還沒來,先來點别的也行。
她的默許是極大的鼓勵。葉平川雙手抱着她,用力踹上了門。
被放在辦公桌上時,雲燈輕輕吸氣,有什麼東西硌到了腿。他随即停下來摸了一把,抽出一張小卡片。
是那張舊校園卡。
他又被校卡上那張稚氣的小臉吸引視線,甚至對自己現在正做的事,生出幾分罪惡感。
“這個你也忘記了?”
雲燈調整呼吸,從他手上拿起卡片把玩,不經意地試探,“是傅謙明拿給我的。”
“……”
“哦。負什麼?”葉平川波瀾不驚道,“好難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