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醫生面色複雜地收回了手。“現在活動看看，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蕾亞裡甩了甩她的兩隻胳膊，說道：“十分靈活，謝謝您。”

是的，蕾亞裡的胳膊在那場緊急救援中脫臼了。

而且是兩邊都脫臼了。

天知道當時阿斯巴古把她抱起來，發現她軟趴趴的兩條胳膊時内心的驚悚。

蕾亞裡當時隻是乖巧地趴在阿斯巴古的肩頭，小聲地對他口齒不清地說：“麻煩您别告訴巴力。”

阿斯巴古遲疑片刻，最後沒有拒絕她這個小小的，卻無比糟糕的請求。

但阿斯巴古馬上發現她的不對勁，語氣稍顯嚴厲地問道：“你嘴裡含着什麼？吐出來。”

蕾亞裡閉着嘴轉過頭去，一副死不投降的樣子。

“……有手帕，吐這裡。”阿斯巴古放緩了語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來。

蕾亞裡内心天人交戰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攤鮮血和帶血的一顆牙來。

阿斯巴古如遭天雷劈中，捧着那顆乳牙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乳牙！是乳牙！”蕾亞裡漲紅着臉說道，“是一不小心掉下來的，本身就開始松了……”

阿斯巴古的回答是叫來醫生，期間沒有再搭理蕾亞裡的斷斷續續的掙紮狡辯，面色平和但似乎風雨欲來的樣子讓蕾亞裡逐漸開始消停——阿斯巴古先生怎麼看起來如此恐怖！

“巴力那邊也沒什麼大礙，脫力隻是需要短暫時間的休息就行了。”醫生把醫療箱合上，“你們還有話要講吧？”

阿斯巴古點點頭，微笑道：“麻煩你了。”

醫生稍作點頭作為回答，轉身出門替他們把門帶上了。

阿斯巴古蹲在椅子旁邊，視線較坐在凳子上的蕾亞裡低上許多，蕾亞裡卻覺得壓迫感十足。

蕾亞裡有些緊張的握緊了還有些濕潤的上衣衣角。

“明天就是一個月了。”阿斯巴古輕聲說道，似乎并不想給蕾亞裡太大的壓力。“或許我應該期待一下你明天的答卷？”

蕾亞裡深呼吸了一下，再擡起頭看向這個來救他們，把自己精心打理的頭發搞得一團糟的水之七都市長。

“不。”蕾亞裡清晰地說道，“我現在就想要提交答卷，雖然我并不認為能夠答得很漂亮……”

阿斯巴古聞言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說：“那在此之前，先來一杯熱牛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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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甜蜜的奶香味覆蓋了海水的腥鹹，連帶着劫後餘生的寒冷也逐漸從身上消失了。

蕾亞裡後知後覺的捧着阿斯巴古遞給她的小貓杯子想到，原來阿斯巴古先生也喜歡這樣可愛的杯子？

“等你準備好了告訴我就可以。”阿斯巴古說道，他拿起一邊的羽毛筆沾上墨水，準備開始進行繪制。

“我現在就可以了，阿斯巴古先生。”蕾亞裡突然說。

阿斯巴古筆尖一頓，他轉了轉椅子，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以一副傾聽的尊重姿态坐在蕾亞裡的面前。

蕾亞裡手指撫摸過可愛的小貓杯子，說：“……其實最初是因為不甘心才來的。我為朋友準備了一艘船……”

“……但是他沒有在那艘船上活下來。”

“這樣啊。”阿斯巴古沉默了一下，他說。

如果薩博還在，可能她現在還在戈爾波山天天喝他們撕吧着玩兒，搞不好能快樂到忘記她的一些原本目的。

阿斯巴古的聲音像是某種催眠用的唱片，伴随着海浪的起伏似乎是把蕾亞裡的情緒掀開了一個角，從戈爾波山埋起來的東西像是被吹起來的泡泡一樣往盒子外擠出來。

結果蕾亞裡發現她比想象中還要思念薩博。

“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他會和阿斯巴古先生一樣給我編辮子，帽子也是他和他的兄弟一起做了送給我的，他還約定好以後會留一個很酷的發型給我看，我找到了他推薦的武器類型，是平底鍋，特别好用……”

啊，小貓杯子好像變成波浪了，原來貓果然是液體嗎？

蕾亞裡用手背胡亂的擦了擦濕漉漉的眼睛，說：“所以我就在想，如果當時我可以做更好的船就好了，有大炮，有寬寬的甲闆，有巨大的狗頭……”

阿斯巴古眨了眨眼睛：……嗯？狗頭？

“如果可以，這艘船上面要是有好吃的飯、柔軟的被褥，如果窗口……不需要很大，上面能有個裝花朵的小瓶子就好了。這樣他也不會餓，困了有地方睡覺，看海面看累了還可以研究花瓣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