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屬于宋若雪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個轉校生的聲音就跟話痨一樣逼叨逼叨個不停,誇了景謝的腰,又誇了薄柏青的手臂。
薄柏青倒是沒有怎麼樣,倒是景謝坐在位置上渾身不自在。
景謝本來半靠在桌面上坐沒坐形,也慢慢坐直了。
擱在昨天,景謝打死也不會想到他會有和薄柏青合作的一天。
惱火。
景謝對薄柏青的印象一直很不好——薄柏青不僅僅是守規矩,有時薄柏青還給景謝一種十分迎合、仰仗老師的錯覺。又被老師偏愛。
景謝不喜歡薄柏青身上的秩序感。
很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景謝目光落在時鐘上,看着黑闆上的分針緩慢轉動。
……
五點四十下課鈴響之後,教室的人魚貫而出,不一會教室裡就零零散散,隻剩下幾個人。五六點的陽光散落在教室的一排排課桌上。
班級的人少了起來,景謝按住桌子,準備在起身的時候,薄柏青說:“别動手。”
景謝瞥了薄柏青一眼,懶懶散散,沒什麼力氣:“……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夠啰嗦的。”
他往宋若雪的方向靠。
起身之後,那幅畫,便看得更清晰了。
不僅如此,畫上的畫面似乎比之前多了不少細節,這小人畫似乎是會随着時間推移越發完善,景謝看到了自己的腰被薄柏青的手畫着,對方畫工越好,細節完善得越多,景謝就越發不自然。
呼。
景謝移開眼睛避開那幅畫,看向轉校生宋若雪。
上課被薄柏青的身形擋着,看得并不真切,現在倒是看清楚他在做什麼了。
此時宋若雪正伏案課桌上畫畫,手臂捂得嚴嚴實實。
景謝走過去,站了一定距離,語氣涼飕飕地:“宋若雪。”
宋若雪沒應,他的筆杆正在緩慢畫畫。
那股奇怪的聲音也沒有再傳來。
景謝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反應,聾了一樣。
景謝微微壓下眉,擡手手指夾着對方構建的安全小屋給掀了——擋在前面的一本物理課本,宋若雪悚然一驚:“啊!”
宋若雪猛地才被吓了一跳,從老僧入定的狀态中回神,眼睛圓睜,猛地擡起手臂,蓋住了自己桌面的畫,神情略微驚慌與疑惑地擡頭。
宋若雪往前看,看向眼前的一隻手,夾着物理課本,正放在他的桌上。
手指指節分明卻纖薄,雖然是男性的手卻偏文弱了些,手腕上還帶着銀飾,乍一看如果忽略大小,不由得讓人分不清男女還以為是女性的手掌。
宋若雪慢慢擡頭,手骨,手腕,穿着校服的胸膛、凸起又明顯的喉結,乃至于景謝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臉。
兩顆細膩的、上下并排的小痣在臉頰一側格外吸睛。
宋若雪看呆了。
‘好、好漂亮……’
‘比姑娘還好看……’
‘我cp本人真好看。’
景謝清楚地聽到了一聲明顯的、赫然的聲音,但他沒有看見宋若雪的嘴唇有動,在短暫停頓後,景謝聽清楚宋若雪的聲音說什麼話後,表情更冰冷了。
他平身最讨厭的事情就是有人說他像女孩。
沒想到這個轉校生臉生得白淨,卻這麼流氓。
……就像是他的心聲一樣。
景謝揚眉,語氣更差了,不怒反笑:“我長得好看嗎?”
景謝被稱為‘校霸’不是沒有理由,他帶着火氣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裡的兇煞格外唬人,亦帶着年輕氣盛的攻擊性。
宋若雪差點脫口而出的‘好看’憋了回去。
景謝顯然來者不善,宋若雪對人的态度敏感。
宋若雪本有些雀躍緊張的小心情此時稍微冷凝,在景謝的注視下,手忙腳亂地收拾桌上的東西,馬克筆、自動鉛筆等一系列作案工具。
宋若雪很愛惜物品,放在桌子上總擔心被人碰掉,也算是習慣,把所有的文具都收拾在箱子内。
在宋若雪收拾桌面的時候,景謝也在觀察這個平平無奇的轉校生。
宋若雪桌上的文具,很老舊。
筆杆上的标簽已經因為宋若雪用太久而被磨得看不清了。橡皮擦隻剩下一個大拇指大小,被擦得圓圓的,邊緣都是橡皮被擦後留下的痕迹,黑灰色的痕迹。
尤其是挂在椅子後面的黑色書包,肩帶的地方已經被磨出了一點點毛線,肩帶縫合的地方,用的是不一樣顔色的線條,書包也被背得沒有了本來的形狀。
景謝的火氣不由得,少了不少。
景謝望着宋若雪的各種破爛東西,道:
“不用急。我沒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