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景謝盯着一個厚重的黑眼圈,來到了教室。
教室人生鼎沸,早讀的聲音一陣又一陣,景謝望着教室後門,人都到了門口,卻躊躇不進——早在一個星期前,景謝也無法預估人生竟然能夠像是滑軌一樣的火車一樣,一路亂蹿。
他躊躇站在後門間,最靠近後門的窗戶被敲了敲。
‘咚咚。’
景謝擡眼,看到薄柏青的臉,薄柏青神情淡漠,但他垂下眸子看過來時,景謝看到薄柏青眼睑下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黑眼圈。
“……”
景謝心中咯噔一下。
他望着薄柏青的臉,不知道是夢還是因為什麼,他竟然感到了……幾分難以直視。
在景謝過往十來年的人生中,母單沒談過戀愛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景謝經常被他家裡的老登說,他養不熟。
養不熟——那便是難以和誰建立親密關系。
别說薄柏青了,景謝出生到現在和人擁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看着笑眯眯的實則十分難以靠近。
夢裡這種‘親吻’,景謝首先在意的不是‘親吻’代表了什麼關系。
而是,他從來沒有和人靠這麼近過。
從來沒有。
抗拒和身體的邊界感在隐隐打鼓,即便是一個夢,被侵犯了私人領域的微弱不安,還是在神經中閃爍。
甭管是誰離他這麼近,景謝都感覺到不自在。更何況薄柏青。
看到薄柏青的臉,景謝壓下心中奇怪的抗拒感,他揚起眉頭,看到薄柏青隔着窗戶,手指對他勾了勾,薄柏青的嘴型再說:
‘聊聊。’
“……”
輕重緩急,景謝是分得清的。
景謝推開後門,空調冷冷的風吹在臉上,驟然地溫差讓景謝不明打了個抖。
他進門後,條件反射地看了眼後門的轉校生。
宋若雪,一開始景謝隻把他當一個小透明,平平無奇,放在人堆裡,景謝看一眼第二天都不會在想起的人物,無異于路人甲的同班同學,現在再看,景謝心中竟然對這位轉校生生起極高的……敬畏。
景謝和校外的不良人士打架都不帶生起這樣的情緒。
和見到BOSS一樣……
而現在,宋若雪正趴在桌子上,撐起桌面上的課本,蓋住他的臉,人趴在手臂上,正在……呼呼大睡。臉睡得通紅。
想到自己警惕的是這樣的人物,景謝的表情十分之微妙。
他坐在桌位上,這次,薄柏青沒有等景謝開頭,便說:“合作?”
這是第二次了。
景謝抱着手臂,早讀課裝都不裝,翹起椅子,手捏着自己的鼻梁:“和你合作?你沒有一點合作的誠意。”
景謝沒睡好,面對薄柏青,又莫名生起攻擊性,分不清是因為昨夜在夢裡被親了一下暴躁還是因為,他本來就喝薄柏青不和。
隻是現在的情況比起一星期前,糟糕太多。
景謝直接問道:“你也做夢了?”
薄柏青:“……嗯。”
薄柏青垂着眸子,他端坐在位置上,眼睑下的黑眼圈略重,桌面上依然鋪平各種試卷,完成度很高,看着不像是被影響到的模樣。
景謝觀察了薄柏青一會,他突然問:“你夢到了什麼。”
薄柏青今天看都沒有看景謝一眼,他目光落在早讀課上鋪在桌子上的各種作業上,薄柏青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許是因為打擊太大了,薄柏青很配合。
薄柏青:“夢到漫畫的情節。”
和他一樣……
景謝問:“和漫畫情節一模一樣?”
薄柏青說:“你想聽?”
這時候,薄柏青才擡起眼睛,轉頭看了景謝一眼,景謝和薄柏青對視的那一刻,隻感覺薄柏青的瞳孔黑黝黝的,瞳色深不見底。
但比起這個,正臉看過來的薄柏青,臉上端正的五官以及高挺的鼻梁,以及專注盯着自己的目光。讓景謝想到了……
昨夜的夢。
景謝一僵。
薄柏青淡淡地說:“夢到我成了一個姑娘一樣,被你按在浴室裡,被你親哭,然後跑了。”
景謝:“……”和他的好像不一樣。
而且為什麼薄柏青說得這麼自然啊!!
景謝艱難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感覺到景謝的目光,薄柏青的手指在桌上的書頁上又翻開了一頁:“要聽細節麼。”
景謝:“不用謝謝。”
證實到這件事确實是對兩人造成影響,不是景謝突如其來的夢之後,景謝感到更麻煩棘手了。
這說明,他極有可能,每個晚上都會被宋若雪的夢影響,而且,夢境不可控,宋若雪這腦子裡也不知道想的什麼!
景謝看向宋若雪,宋若雪睡得太香,撐在桌面上的書本掉在他的腦袋上,看着呆呆笨笨、毫無傷害能力的樣子。
隻有景謝知道這位對他和薄柏青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不行。
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景謝心想。
得把宋若雪,拐到他的隊伍裡。
景謝無法想象宋若雪在其他小組裡,頭頂一個他看不到、預估不到的情節在别人腦袋上晃的模樣,這種不可控讓景謝更頭疼。
還不如把宋若雪放在身前看着更好。
至少不對頭頂一個電視機一樣把他和薄柏青的漫畫傳播到整個學校……
想到這個畫面,景謝的臉色一黑。
薄柏青:“所以合作?”
景謝瞥了薄柏青一眼:“我不信你。我自己就能解決。”
薄柏青沒什麼反應:“你?靠玄學?”
景謝擡起文細的手指,對薄柏青搖了搖:“不告訴你。”
*
上了幾節課後,景謝溜到了辦公室。
周晴正在和其他老師聊天,看到景謝背着手過來,沒好氣道:“一萬字檢讨還沒寫完,你就又戴上了這些小玩意?班裡水靈靈的姑娘都沒你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