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加入霍氏醫療合作的斯坦福實驗室,主導開發靶向阿爾茨海默症的納米載藥技術。
項目核心是利用霍朝淵早年研究的“神經元特異性标記法”,精準定位病變腦區。
霍朝淵以資方身份定期審查進度,卻因鹿呦使用化名及僞裝聲線(變聲軟件)未認出對方。
鹿呦提交的實驗方案中,大量引用霍朝淵博士論文未公開數據,引發後者警覺:“這思路像極了我認識的人。”
鹿呦發現霍氏醫療試圖将靶向技術用于商業化的“記憶增強劑”,在報告中警告:“定向幹預海馬體可能引發不可逆神經損傷。”
霍朝淵采納建議叫停項目,但對外宣稱“技術不成熟”,實際暗中備份鹿呦的研究數據。
兩人唯一一次正面交鋒發生在實驗室安全審查中。
鹿呦戴着護目鏡在模糊不清的視頻會議裡彙報時,霍朝淵突然提問:“你為何執着于保護記憶完整性?”
鹿呦沉默良久,答:“有些數據丢了,就再也無法恢複。”
項目終止後,鹿呦私下聯絡霍氏醫療叛逃研究員,獲取神經靶向技術的原始代碼。
21歲接受記憶清除手術時,他要求将靶向範圍精确控制在“與霍朝淵相關的突觸連接”,賭上科研尊嚴完成一場精密自我實驗。
那年暗戀未果,癡心的人選擇遺忘所有記憶,讓空白的自己去選擇能否追到自己的光。
如果可以,那将了卻他的一生遺憾。
如果不可以,他更希望将空白的自己放任給自由,讓他去選擇他想走的路。
鹿呦用了三年的時間參與設計了“記憶定向清除”項目,他用其他的身份加入了霍朝淵購買下來的實驗室。
在鹿呦二十一歲的生日那一年。
梧桐新葉抽芽時,霍朝淵收到鹿呦的跨國包裹。
防震泡沫裡躺着十七個年份的玻璃罐,2014年的辣條包裝上畫着歪扭的麻省理工鐘樓。
最底層的鐵盒用磁吸密碼鎖着,感應到他的指紋自動彈開——滿盒銀杏葉标本按年份排列,每片葉脈都刻着"HYX"的變位密碼。
"認知神經項目需要您簽字,我的助理一會兒将會把文件送到您辦公室。"
電話會議裡傳來實驗室新來的博士的提示音。
霍朝淵的鋼筆尖戳破協議書,墨迹暈染了鹿呦十六歲藏在監測儀裡的告白信。
當霍朝淵說出"同意"的瞬間,少年突然摘下眼鏡擦拭,水珠墜在攝像頭前像場微型暴雨。
他看着窗外的梧桐葉,如同老宅裡的那根粗壯的梧桐樹一樣,隻是物是人非,他實在算不出命運的軌迹。
國内。
暮色漫過實驗室落地窗,霍朝淵打開封存七年的保險櫃。
第一片梧桐葉飄進咖啡杯時,霍朝淵在數據庫深處發現加密文件夾。
命名為"誤差值"的文檔裡,詳細記錄着2012-2021年所有異常數據。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心跳過速、體溫異常、瞳孔變化,此刻正以函數圖像的形式,拼出鹿呦藏在每次擦肩而過的愛意。
片刻後。
鹿呦在國内的助手将移交清單推過桌面,"這是最後的合作項目。"
霍朝淵的鋼筆在簽名欄懸停,心髒仿佛被荊棘刺痛。
他垂着眼眸寫下名字,落下的墨水滴穿了2009年那頁觀測記錄。
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四歲的鹿呦攥着他紐扣說"要嫁",被他當作童言記錄在"非理性變量"分類。
當夕陽穿過百葉窗割裂滿室寂靜,霍朝淵終于看到清單背面的鉛筆痕。
少年把十年來所有聯合論文編号,用斐波那契數列重新排列。
他在頁腳補了行小字:「當我停止追趕,你是否願意回頭看看來時的月光?」
霍朝淵一如往常的将少年隐晦的表白藏在他能看得見的地方。
他總以為那些懸而未決的謎題,會在某個晨霧初散的時分,凝成琉璃瓶裡完整的答案。
彼時他尚不知曉。
凡人孤注一擲的決絕竟如燎原星火,焚盡所有退路。
情愛原是淬血的刀刃,愈是隐忍克制,愈會在破曉時分割開驚心動魄的霞光。
*
2021年3月24日,PDT 20:48。
鹿呦在實驗室裡拍完視頻之後,寫下了他給霍朝淵的‘絕筆信’。
他這一輩子隻寫了兩封信,收件人都是霍朝淵。
一封是告白信,十七歲的他内心無法去除的膽怯沒讓他送出去。
那封信在他的手心裡,這麼多年來反複折磨、揉搓破敗,再也不見天地。
再來就是這一封‘絕筆信’。
他是第一個接受實驗的人。
他不知道今晚過後失去記憶的他還是不是他,所以他想重新寫一封告白信給霍朝淵。
無論霍朝淵能否可以看見這封信。
鹿呦都不會再生出任何遺憾,盡人事聽天命是他剛剛頓悟的話。
二十一歲的鹿呦比十七歲的鹿呦多出一抹勇氣,少了一份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