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唯一的存在的意義，就真的隻是證明他曾經來過凡世。

夜添衣，終于徹底消失在這世間了，心中瞬間空了一大片，幾乎讓她瞬間感到空虛。

離得遠些的清茗并未在意這些，隻是一直關注着春驚蟄的神情，看着她臉上變幻的神色，從懷念，到驚訝，不舍，到最後，歸于接受。

他靜靜的旁觀着她臉上的不舍，卻又隻能當着這個萬事藏于心裡，喜歡将自己一切心緒隐藏的清茗神尊。

好在這次他也在這裡，不然，若是她發現自己取回那一魂之後，夜添衣仍舊保持原樣，怕是會發現端倪。

畢竟自己留在夜添衣屍身上的那一魄，一樣有同樣的效果。

至于那屍身，他早已經想通，更是不曾有過雜念和期盼，在他看來，夜添衣不會在意這個，不管是肉身不腐不滅也好，于他而言，那一世，已經盡了，即便是在最後，見不到想見的人，也再也無法挽回，她沒有機會去補償什麼。

他更需要，此刻的她，未來的她，可以好好的活着，若是能夠借此一遭，讓她親眼看着他消失，也算是了卻遺憾，讓她的心裡，有個徹底與過往告别的機會。

不像她之前在忘川時一樣，眼裡全是與命運掙紮的倔強，卻又根本毫無希望，隻固執的試圖從忘川裡找出他來。

讓她從心裡接受夜添衣的離世，隻是她要做的開始。

過往再如何，也不比當下重要。

畢竟他怎麼可以告訴她，之前她眉間的金色印記解開，其實就是她的神女血脈初次覺醒。

未來等待她的路，注定了不再平靜，她要做的還有很多，在這條路上，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護她左右。

比起他當年的怨恨與心有不甘，她能活着，在此刻重過一切。

若是他有機會，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夜添衣，其實一直活着，就在她身邊。

告訴她不必悲傷，凡人夜添衣雖然壽數有限，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他可以。

可是他不行。

因為她的身份暴露，打亂了一切。

這次他急着要将她帶來，不過是因為，他也不知妖界是如何得的消息，竟知道夜添衣肉身上的秘密，所以夜添衣的肉身，注定是要被他們銷毀的。

春驚蟄完全不知道清茗神尊的用心良苦，隻是恍惚的想。

夜添衣害怕鬼，害怕死人，若是他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不知是否也會害怕呢？

不過，不論怎樣，她是不怕的，以前不怕，現在也不怕，頂多隻是……

心裡難受罷了。

她直直的看着那具白骨，試圖想要自其中看出他的五官來，到最後，卻隻是無奈一笑，笑自己犯蠢，笑自己當年的遲來，真是與那遲來鎮的名字一模一樣。

“你去外邊等等，我來替他收屍。”清茗負手來到她身邊，語氣淡淡。

春驚蟄不明所以，想到确實需要将這棺椁處理了，隻是……

為何要讓他來？

“放心，我會給他安排個好的去處。”

春驚蟄見清茗神尊語氣嚴肅，想到他或許還有其他打算，倒也先離開了。

……

春驚蟄離開這裡後，清茗神尊緩緩擡步上前，靠近那棺椁之中的白骨。

他的臉上的神情淡淡，但了解他的人或許會猜到，他是在掩藏自己的情緒。

他俯身靠近棺材，挽起袖子，親自為這具屍骨整理起來。

他神色認真，仿佛真正想要整理的，是自己曾在凡間的那些歲月。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也無人敢去打擾他。

夜添衣總是容易想多，在死之前纏綿病榻，更是有了太多的時間，所以他死後會如何，他自然也是打算過的。

不過明知鎮裡已經沒有自己的親戚，其實再如何打算，又有何用呢？

當時一心想着自己或許會獨自一人，腐敗在那張床上，還會胡思亂想，想着若是等她到來，敲開門卻發現自己那副惡心的模樣，是否會嫌棄他？

隻希望，等她到來時，自己已經過了□□腐敗的時間，變作了一具白骨，那樣……或許還能入眼吧。

在其他下屬看來，清茗依舊面無表情，實則心裡早已經想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