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前葉驟然冷靜下來。
她怎麼了?
似乎身體上的不适已經影響到情緒,她不該讓自己置身于這等被動境地的。
“是誰告訴你流光石的?”
其他人保持靜默,怯視她與楚千霜對峙的局面。
有些話他們埋在心裡許久,唯有楚千霜有立場和趙前葉交代清楚。
她實在變了太多,這種變化在很多人眼裡是一種堕落。
聞衡剛死的時候,她難過、無法接受,幻星崖上下都願意體恤她,關照她。但是那件事已經過去一百多年,如果在人界,甚至夠一個人活上兩輩子,她仍然是那副封閉冷漠的樣子,與故人交惡,傷害凡人,給師門添麻煩。
心裡對她積怨,但明面不說,因為她到底還為師門着想,替師門做事。
就像方才鴻蒙仙會上她與姬離愁唇槍舌劍,為幻星崖這百年來靈氣微薄造成的損失争取到靈石補償。這對他們有益,但也讓他們徹底看到她的可怕之處,擔心自己有天站到她的對立面,也被她如此對待。
緊接着柳依依的事發生了。
在意柳依依的人很少,之所以咬死緊逼,實在是他們希望掌門借此機會能好好管教趙前葉,不要再讓她無理取鬧下去,傷害更多的人。
流光石的事隻能到這裡。
趙前葉從楚千霜的态度中意識到,她不能再往下說了,不然隻會受到阻撓。這世上除了她,沒人再關心師兄的死活,他們已經接受嵇晨鐘頂替師兄位置的事實。
趙前葉轉向沈均瀾:“大師兄,帶我回去關禁閉吧。想罰便罰,剛好順一些人的意。”
饒是沈均瀾這樣死闆正經的人,也能聽出她話外刺耳的嘲諷與挑釁。他在暗處推了她一下,讓她别再說了,繼續将師尊惹下去也許真的要用鞭刑。
趙前葉不管,微笑:“厭惡我的人也不用設計陷害,多麻煩,直接殺我便好,我死了,你們都開心,尤其是師、”
姜扶生将她的嘴捂住。
他給沈均瀾一個眼神:“趙前葉體内餘毒未除,在這裡說胡話,各位同門聽了不要當真。沈師兄,快把她帶回去吧!”
沈均瀾拾起落在地上的素微劍,将趙前葉架了起來,朝楚千霜拱手:“我帶師妹回去禁閉。”
姜扶生緊随其後:“我去給她解毒。”
捂嘴捂到沒人的地方,姜扶生将人拽過來,氣急敗壞:“趙前葉你瘋了?那麼多人在,你說那種話?”
趙前葉整理臉上的發絲:“我不是中了惑心散?”
“那是我說給别人聽的,哪來的惑心散!你到底怎麼了,今天為什麼要對那個凡人動手?”
她平穩呼吸:“我也是說給别人聽的,總得先圓一下,不是嗎?”
“我看你就是說給自己痛快的!”
沈均瀾咳了聲,面向另一側,這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表現,不能幫到師妹,給他們留出對話的空間還是能做到的。
趙前葉道:“我沒對柳姑娘動手。”
“還柳姑娘?她害死你了,你還跟她客套!”
“……我出來時被柳依依攔住,她說要找嵇晨鐘,我讓她找。”
“這些話我們在裡面都聽到了,你說點關鍵的,她說你排擠她以後,你做了什麼?”
趙前葉指了指沈均瀾手裡的素微劍,道:“我要禦劍甩掉她。”
“你傷了她?”
“沒有,是她傷了我。”
“什麼?”
沈均瀾也覺得不可思議,回頭看她。
趙前葉将自己的手腕舉起來,随着手臂高擡的動作,寬大輕盈的袖口垂落,露出下面遮掩着的傷痕。
她的手腕處凝結了深深淺淺的切疤,每一道傷疤都緊貼着靈骨,那塊皮膚都是深紅色的,沒有一處完好。
“她不知為何碰得到我的靈骨,我晃了下神,醒過來時,柳依依已經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姜扶生與沈均瀾望着她手上的傷沉默。
此時柳依依的事已經不再重要,他們更關心的是,原來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她曾這樣傷害過自己。
趙前葉見他們沒反應,琢磨自己的話:“如果覺得可笑,可以不信。反正沒人殺得了我。”
姜扶生無言拉過她手,運轉靈力為她療傷。
沈均瀾問:“因為感受到痛,所以才攻擊了她?”
修士入道以後再談受傷,指的便是皮外傷與境界損耗。真正傷到靈骨的情況很少,一旦有,便是瀕死之時。畢竟靈骨之外有靈力與肉-身護體,尋常修士沒到無法反抗的境地,不會輕易讓人傷到。
他沒有受過這種傷,但聽修為低的外門弟子說,傷到靈骨是靈魂跟着痛。
小師妹的傷這麼重,要痛成什麼樣子?
趙前葉否認:“我肯定我沒有攻擊。我從不用手傷人,就算沒有意識,也會随手找劍。”
沈均瀾認可這個說法。
他們是劍修,哪怕閉着眼,有了攻擊的念頭,第一反應都是用劍,而不是手。直接用手傷人的野蠻做法,隻有魔域會做得出。
他問姜扶生:“真的沒有惑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