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珲嘴角一抽,心中暗自叫苦。那處正好是綿熙堂,乃王府風水最佳、風景最好的地方,剛剛重新裝飾過,預備給嘉慧出閣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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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三格格在嘉慧門前糾纏不休。
嘉慧以為她是為失言來道歉的,讓婢女推說已睡。
“我知道慧姐姐睡了,小翠,你都說八百遍了!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小翠嫌棄地想,三格格真是笨的沒救了,換成别人早就看出這是故意讓她吃閉門羹,臊都臊走了。
嘉慧實在不勝其擾,還是見了她。不過臉色不好看,如果平時見她有七分笑,這次隻有三分,可惜三格格看不出來。
“慧姐姐,出大事了!”她一屁股坐到嘉慧床邊,瞪着圓滾滾的大眼睛道:“阿瑪給你準備的發嫁閨房被别人搶了!”
“什麼?!”嘉慧大吃一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說清楚!”
“方才我聽到阿瑪和額聶吵架,好奇偷聽了幾句,阿瑪說家裡突然來了一位貴客,指明要住綿熙堂。額涅極力反對,但不知道阿瑪說了什麼,不一會兒,額涅的态度就完全變了,不僅同意讓那人進去住,還派了四個心腹婢女去伺候。”
“不,這絕無可能。” 嘉慧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如果綿熙堂被占了,我在哪裡發嫁?總不能在這裡吧?”
她指了指這個半新不舊的房間,“宮裡來接親的人會笑話咱們王府辦事不體面。若被惠妃主子知道了,也會怪罪舅母操辦不利。”
這些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會覺得她不受‘娘家’重視,從而輕視她!
三格格撓了撓後腦勺,“這些我倒沒想過。我隻曉得,趁那位客人住進去之前,慧姐姐若能親自去阻攔,阿瑪定會改變主意。”
“我去?”嘉慧下意識反問。
寄人籬下這麼多年,她從不與人發生正面沖突,即便遇到了忍無可忍的情況,也隻會在暗中使些小手段。
如今此事關乎她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時刻,關乎她日後在八貝勒府中能否立足,她内心雖憤怒悲傷到了極點,極度渴望能夠沖出去為自己争取一回,卻又因底氣不足而猶豫不決。
老王爺已經糊塗到不認識人了,老福晉也不是額聶的生母,對自己并沒有多上心。如今掌家的就是大舅舅和大舅母,若是因為這個院子和他們鬧得難看,往後誰會為自己撐腰呢?
她那個準新郎從賜婚到現在,一次都沒到府上來過,連個禮物也沒遣人送過。
她曾聽三舅母和四舅母嚼舌根,說皇上把她指給八爺,是為了彌補當年重叛阿瑪之過,言下之意,她原本是不不配的。八爺也瞧不上犯官的女兒,不過是看安親王府勢大,才應了這門親。而且他身邊早有個知冷知熱的侍妾,據說還有個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自己在他心中怕是毫無分量可言,如此情形之下,他又怎會為自己出面主持公道呢?
“當然了,你馬上就要成為八福晉了,怠慢你就是怠慢八阿哥,阿瑪不會不顧及你的意願。”三格格極力鼓動她自己讨回公道。
嘉慧黯然神傷,苦笑着搖搖頭。
三格格滿臉詫異,“為什麼呀慧姐姐,你再不快去,那個人可就住進去了!”
嘉慧笑道:“住進去便住進去吧,不過一個院子而已。舅舅和舅母既然已為我據理力争過,可見此事有不得不如此的道理。他們撫養我長大,我還沒報答過他們,至少可以讓他們順遂如意。再說了,這整個王府都是你們家的呀。你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三格格聽不出她話裡的凄涼怨怼之意,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歎服道:“額涅所說得對,慧姐姐是天下最最通情達理、賢淑溫婉之人。我就算拍馬也趕不上。”
可她不知道,在她走後,溫婉賢淑、通情達理的嘉慧和小翠小荷主仆三人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嘉慧便把小翠小荷派出去打聽那個貴客的身份。
在她看來,此人比背叛她的舅舅、舅母更可恨。她必須知道它是誰,将來有一天,将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奉還。
到了夜裡,小翠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
“格格,您猜綿熙堂裡住的是什麼?”
嘉慧不解:“什麼叫什麼?難道不應該是誰麼?”
小翠吞了口唾沫,湊上去,把聲音壓得極低:“昨晚小竹沒撒謊。”
小竹便是大喊狐仙來報恩的婢女。
嘉慧蓦地睜大眼,隻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來。
小翠重重一點頭,又吞了口唾沫,興奮到眼神發直,“我親眼看到,福晉領着昭哥兒去了綿熙堂,出來的時候喜形于色,就像被閻王特赦了一樣。”
嘉慧倒吸一口涼氣,卻又難以置信,喃喃自語道:“這麼說,舅母同意讓她住進我的閨房,是為了救昭兒,可她若真有這般神通,為什麼不來找我?”
“奴婢不知道。”小翠搖頭道:“可是奴婢知道,她是為了報答格格的恩情而來。您若有所求,必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