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被他吓得一個哆嗦,喃喃道:“你真是王家的啊,這有時候真挺有王相公那氣場的,王雱怎麼沒練出來……”
新荊仍在冒火:“王雱現在這樣就很好!你對他有什麼意見?!”
曾布又一抖:“沒有沒有……”
“有。”章惇插話進來,道,“怎麼沒有意見?我有意見,喊他喝酒也不喝,喊他出來玩也不出來,才多大年齡就開始修仙了?無趣啊!”
新荊哼了一聲:“那叫脫離低級趣味。”
章惇和曾布對視了一眼。章惇猛地撲上去,新荊大吃一驚,還未躲開,被後面的曾布一把架住了胳膊。
這時候曾布倒是敏捷且強壯了!章惇晃了晃手裡的酒壺,掂量了掂量,索性敞開蓋把剩下的半壺全倒進碗裡,按倒面前的人就開始灌:“給我喝吧你。”他說道,“剛剛兩杯酒你都悄悄潑在了地上,别以為我沒看見!”
新荊被嗆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曾布等那一碗見了底,這才松了手,輕拍他後背,讓他緩了緩,溫和道:“秦鳳路那邊有什麼故事能跟大夥分享的嗎?”
新荊咳得狼狽,感覺連鼻腔眼眶裡都是酒。為什麼他記得熙甯前幾年這三個年輕人在王安石面前都挺老實……裝的?!絕對都是裝的!!
這幾個人中呂惠卿年齡最大,他見場面混亂,終于看不下去,漢人要了幾碗紫蘇飲子。
酒是不能再喝了。他自己也頭暈。
章惇還在那兒對比。“我記得王相公參加包拯的宴會,一直到最後也沒喝酒?”
曾布回憶了回憶,點了點頭:“有這回事。司馬光到最後也喝了,王相公沒有喝。”
章惇:“上次聚餐的時候王相公喝了沒。”
曾布搖了搖頭。
章惇恍然道:“我懂了,他酒量是真不行。”
章惇道:“眼前就有個王家人的例子在這擺着呢。”
“章子厚,”新荊緩了口氣,揪着面前人的衣領,低吼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不是章子厚。”呂惠卿冷冷道,“松手。”
新荊愣了愣,松開手。他忽然覺得這場面有一絲陌生:呂惠卿素來是強悍而精幹的,他輔助自己變法時,幾乎能猜到自己下一步的行動,于是兩人配合極為默契,自己就好像握着一把開刃的刀;而當刀刃逆反,也曾将他的手割出難以愈合的傷口。
但他上一世始終沒見過呂惠卿像現在一樣的表情。他現在看起來竟然如此心煩且傷心。
酒精讓新荊的思維有些遲鈍。幾秒後他想起來了,自己自折返宋朝,始終在不遺餘力地分解呂惠卿的職權。首先是原本屬于他的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被自己分走了一半,其次是他自己也在勸說王安石本人,勸舊荊充分信任曾布等人,尤其可以嘗試将一些重要工作交給章惇,避免權力向呂惠卿一人集中。
他陷入了沉默,而章惇則在觀察。他上去把新荊按回座椅上,道:“你喝多了。休息一會,我們随便聊聊。”
桌下還有些酒。章惇取了一瓶,聞了聞,往那紫蘇飲子的碗裡倒了一半,端過來到新荊面前,安撫道:“喝點紫蘇水,緩一緩。”
曾布一愣:“那是……”酒……
他看到章惇的表情,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歎道:“是水,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