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虛挂了太子中允一職,目前在秦鳳查訪變法事宜,前段時間歸宗臨川王氏。”對方邊走邊道,“我看你在宴上并不愉快,也許是不勝酒力,所以找了個借口讓你離席罷了。”
蔡卞一怔,道:“承蒙挂心,不勝感激。”
他們走到水邊。這兒已經僻靜得多,蔡卞觀察面前這位太子中允,發現他的相貌跟當今宰執相似得很。
“我需要稱呼王相公一聲伯父,但關系疏遠。”新中允笑了笑,道,“我表字玉成,單名一個荊字,虛長你兩歲,不知道能否直接叫你的表字元度。”
蔡卞受寵若驚,連忙拱手:“玉成兄厚愛了。”
他隐隐感覺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從三百多進士中認出葉祖洽是正常的,因為那是狀元;而從三百多進士中認出二蔡就有了難度,隻能說他二人樣貌出衆罷了;而從二蔡中再将自己選出,就有些詭異了。
“你兄弟二人确實有些相似。但你的腰更細。”新荊笑道,“平日苦讀也就罷了,但既然已經登科,就該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蔡卞确信自己一定是得罪了人。
蔡卞汗流浃背,說道:“我一向羸弱……我一向羸弱……”
“那不行。”新荊又道,“你的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身體。”
蔡卞顫聲道:“如果我犯了什麼錯,還請新中允明示!”
新荊一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冒進,把蔡卞吓到了。
“……你,”新荊猶豫片刻,道,“還沒結婚吧?應該也沒定下什麼婚事,更沒有許諾什麼婚事?”
蔡卞搖了搖頭。
新荊遲疑了片刻。按理來說他不能代替舊荊做主,但舊荊最近剛剛釜底抽薪,借助呂嘉問的星夜送書讓呂公著從禦史中丞的位子上退了下來;新任禦史懸而未決,而自己向他初步彙報了偏架弩和軍器監的設想,王安石本人現在忙得根本抽不出身;等他回過頭時,也許這些未婚的新科進士早已經被瓜分完了。
二蔡在新科進士中過于搶手,若是被其他人占下,自己上哪再去找一個忠于妻子、忠于嶽父、又忠于新法的年輕人?更不用說因為這一世為了制衡呂惠卿,已經變相給了章惇大量機會,導緻章惇現在有點飄了;而能制衡章惇又不捅婁子的新黨人,就隻有蔡卞。
如果章惇前段時間不那麼肆無忌憚地灌酒,也許自己還不會這麼急迫地把能克制他的蔡卞拉進條例司。但現在一環扣一環,蔡卞必須留下。
新荊定了定神,懇切道:“你長得好,文章寫得不錯,有志氣,也有風骨,我非常喜歡。”
蔡卞汗如瀑下。
蔡卞:“蔡某……蔡某志在報國……”
新荊:“元度你别緊張。”
蔡卞:“您還是叫我蔡卞吧。”
新荊再次猶豫:“我也不想強迫你什麼,但你最近先别定親。”
蔡卞的眼神從驚疑不定變成了下定決心,分明寫着他決定出了這個瓊林苑就去結婚以絕後患。
新荊大急,他一把抓住蔡卞,道:“有些事我不方便明說罷了!我還能害你不成!”
蔡卞也急了:“既然不是害我,又為何為難與我!”
新荊:“一個月,最多不超過兩個月,這事自有定論!你就當是磨煉……”
——那時候自己已經去了秦鳳,舊荊與準女婿溝通起來,那還用得着這麼費勁?
蔡卞一聽還有一個月時間,心中暗自慶幸,立刻道:“瓊林宴後不久就會公布官職,新科進士想哪個不是外派?我是一定會離開汴京了!蔡某不才,怎敢讓新中允如此挂念……”
新荊咬了咬牙,道:“我自有辦法讓你留在京城!!”
蔡卞的眼神最終變成了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