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看嗎?”
柏婪:“什麼?”
“那就給你看看吧。”
柏婪尚未反應過來,靈魂便被拉進了黑暗。
再睜眼時,眼前的景象和剛剛看過的很像,但柏婪知道,這裡是凡賽堤記憶中,真正的阿斯加德。
耳邊萦繞着生命之歌,凡賽堤坐在精靈之森的瀑布旁,正在和一個身着白色長袍,擁有金色曈眸的男人下棋。
柏婪看不出那個男人是哪位神,凡賽堤叫他米爾,但據柏婪所知,北歐神話中并沒有叫米爾的神。
兩人下了一天一夜,局勢不分伯仲,凡賽堤意猶未盡,米爾卻叫停了遊戲。
他說:“時間到了,我要去尋找我的愛人了。”
凡賽堤笑了笑,揮揮手道:“祝你如願,米爾。”
當米爾再次出現在凡賽堤記憶裡,是在諸神之戰的前一日。
凡賽堤無意間從奧丁和命運三姐妹交談中,得知了諸神黃昏的結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幾個不谙世事的小精靈交給米爾,請求他将他們帶離這裡。
米爾答應了,柏婪在那一群小精靈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有着一對流光溢彩的黑色翅膀。
凡賽堤厭惡戰争,于是他隻是随意在戰場邊上找了個山洞坐下,等待着滅亡到來。
昏天黑地的戰争過去,烈火将阿斯加德的一切都燒成了灰燼,連生命樹的樹根都被連根挖起,星辰隕落,凡賽堤所在的山洞卻奇迹般幸免于難。
可當他走出山洞,面對無論怎樣呼喊都得不到回應的山谷,面對隻剩他一人的偌大宇宙,他才意識到原來幸存并不是幸運,而是地獄。
一個沒有鐐铐、沒有鮮血、沒有刑具,卻極盡殘忍的,無限期地獄。
之後的日子漫長得可怕,柏婪共享着凡賽堤的一切,也共享着他的寂寞。
孤獨像是一味無色無味的毒,無形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漸漸地,他對環境的感知開始變得麻木,某一日開口時,他發現自己竟然喪失了發聲的能力。
他感到恐懼,于是開始每日和地上火焰席卷後的餘燼說話,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聲音,卻發覺努力的一切根本就沒有意義。
因為他已經,沒有需要交談的對象了。
他變得焦慮、麻木、空洞、抑郁,尋找一切能夠消磨生命的方法,一次次鼓起勇氣持矛對着自己的心髒,卻又一次次放下。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走到了一口井邊,口幹舌燥的凡賽堤捧了口水喝,腦中卻忽然似有絢爛的煙火炸開。
後來他意識到,那不是普通的井,而是“智慧之泉”。
他獲得了全知全能的力量,看得見過去和未來,擁有了無與倫比的智慧。
也知道了讓自己不再痛苦的方法。
他将自己的靈魂用巫術獻祭給了智慧之樹,智慧之樹将他的靈魂抽絲剝縷,化作了阿斯加德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樹。
他的靈魂開始消逝,身體堕入幻境,精神卻停止了荒蕪。
或許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記憶僅僅到此為止,柏婪并沒有看到之後關于凡賽堤靈魂究竟在哪裡的記憶。
回過神來時,凡賽堤已經不見了,柏婪坐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
直到宋茶茶推了推他,他才猛地醒過神。
“柏哥!你發啥呆呐!習禮打聽到主靈魂的位置啦!”
“啊?哦……”柏婪被宋茶茶帶到衆人彙集的地方,隻見習禮不知用什麼方法說服了那個挂在樹上的精靈,他竟願意直接帶衆人去找主靈魂。
衆人準備出發,柏婪保留着從前組隊當隊長的習慣,下意識點了下人數,猛地發覺不對。
他沒怎麼多想便開口道:“王行陽和陳鋒呢?”
這時,許久未發一言的林蜥忽然道:“我看見他們往森林深處走了。”
柏婪皺眉:“不會是迷路了吧?”
鶴厲似笑非笑:“也可能是不想和我們一路呢?”
柏婪略一思索,覺得反正進度條滿了衆人都能通關,便不再糾結。
衆人跟着精靈出發,那精靈看起來雖然有些呆呆的,但卻很和善。
他似乎很喜歡鶴厲,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柏婪一邊腹诽鶴厲對看不見他的鬼怪竟然都有吸引力,一邊慢悠悠跟着衆人。
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他的步速并不快,身邊的人卻一個個被他落在身後,轉念之間,前方便隻剩鶴厲和林蜥兩人。
柏婪頓感怪異,剛要回頭,身後忽然傳來習禮壓至極低的聲音——“柏婪,停下腳步,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