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幾個月涼如水的深夜裡,她也會偶然想起紀行雲,想起他臨走前的最後一眼,最後睜眼到天明。
看着兩人眼神深處暗藏的關懷,江清月張了張嘴,還是答應了下來:“也好,那我跟你們要幾個人,帶着他們一起去吧,權當是帶弟子曆練了。”
魏音塵擡眼:“我跟着你去。”
“那不行,”謝長淵連忙制止,“你現在是宗主,哪能跟着亂跑?”
魏音塵:“那你也不許跟着去。”
謝長淵:“誰說我要跟着去了?”
魏音塵扭頭看向江清月:“師姐,你來說——你想帶誰去?”
江清月默了默:“……其實我是想問一問,我們宗門裡面有沒有一位叫嘉明的人?之前我與他有過幾面淵源,還有些承諾未曾兌現。”
“沒聽過宗門内有這号人,弟子名冊上也沒有這個名字,”謝長淵皺起眉頭,“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況且這人的名字好生奇怪——嘉明——分明就是個用來騙人的假名。”
江清月回想起當日初見,她也曾懷疑過這敷衍至極的名字是用來搪塞她的,但直到最後嘉明重傷昏迷,也沒松口将真實姓名告知。
他如此處心積慮地騙她,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有何意義呢?
謝長淵不明其中緣由,随口道:“不過這些年弟子來來去去的不少,也許他厭煩了做修士,解甲歸田園了?種種花,喝喝茶也的确是一件很風雅惬意的事……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若是能将路邊随處可見的花草化作盾牌武器,與魔族相戰時便能随手召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越說眼中光芒越盛,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千機峰,将腦中的靈感變為現實。
魏音塵淡淡道:“這個聽起來比‘豬頭豬腦符’要好一點,沒那麼惡心。”
江清月:“……”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謝長淵能搗鼓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符篆了,這思維也太跳躍了。
……
禹城是個傍水而建的小城鎮,若要前去,走水路是最快的方法。
江清月坐在船艙裡,看着四周景色飛速倒退,心裡卻隐隐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好似這次除魔會遇到什麼一樣。
這時,艙門處傳來“笃笃”兩聲,一個圓頭圓臉的小弟子探進小半個身體,恭敬道:“仙師,禹城快到了。”
江清月點了點頭,溫聲道:“好,你和其他人講一聲,準備下船。”
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輕聲應着退了出去。
待小船停靠在岸,江清月整整衣襟袖口,彎腰從船艙中出來,擡眼一看,面上表情差點沒維持住。
禹城的村長是個年近半百的小老頭,此刻正站在岸邊,神情殷切地注視着江清月,好似在看救命恩人。
他身後跟着烏泱泱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甚至還有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娃娃,此刻正被大人抱在懷裡,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
江清月:“……”
好大的陣仗!
好在她最後穩住了,算是勉強保住了仙風道骨的姿态。
那幾個年紀稍小的弟子則被這陣仗唬了一大跳,沒明白一個小小的除魔為何要用這麼高規格的禮節、拖家帶口地出來迎接,一時面面相觑不知該作何反應。
村長捋了捋胡須,唉聲歎氣道:“各位仙長請見諒,小民也不想如此興師動衆,主要是這城内的邪魔太難對付,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在村長的叙述中,江清月也逐漸了解了禹城發生的一系列怪事。
原來,禹城内橫肆的魔物名喚“影魂”,十分擅長化形,常常化作親近之人的模樣,最後趁其不備,将其殺害。
這影魂作案極為頻繁,短短幾天便接連殺了六七人,一時間禹城内人人自危。
村長愁眉苦臉道:“所以,我們隻好用這個笨方法——将家裡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這樣便能一眼瞧出那邪魔幻化成了誰的模樣,也就暫時保住性命……幸好各位仙師來了,否則我們還不知要膽顫心驚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