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找父親。
父親出去了,然後…
好像吵架了。
他很疑惑。
為什麼要吵架呢,不應該是坐下來一起快快樂樂地讨論解決問題嗎?
他好像聞不見飯菜的香味了。視野餘光看見燦爛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地,把那一小片略有些暗淡的地闆照地金閃閃的。
很平和的一天,與他之前所度過的沒有什麼區别。
争吵聲越來越大了,母親蹙眉,她擦了擦手,起身去看看情況。
他不懂。
他和他的好朋友從來不會吵成這樣。難道人隻要一長大就會變成這麼可怕的人嗎?
過了一會兒,又好像隻是一瞬間,他好像聽見有什麼短促地“啊。”了一下,然後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地了。
是天上的大雁被獵人射落了麼。
他想,有些擔心,想出去看看。
他剛跳下椅子,母親回來了,她的胸口處是大片大片的紅色。
好像在那裡聞到了生肉的味道。
他有些疑惑地想。
就像是父親買來的剛在菜市場裡現宰的魚兒。
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但她這次卻很粗暴地攔住他,抱住他,把他放在櫃子裡,面上全是絕望與凄恍。
“…不要出去。”
他聽見母親說,他茫然地點頭。
他不懂,他隻是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塌下來了。
母親關上櫃門,黑漆漆的,好害怕。
他默默地抱緊自己。
“…啊!!”
又有什麼倒地,但這次他知道那不是大雁了。因為透過縫隙,他看見了母親的一角,大片大片鮮豔的紅色從那裡蔓延,逐漸延展整個地闆。
…啊。
啊…。
他張了張口,悲傷,驚恐,害怕占據了他所有的所有,但他卻隻聽見了一首歌。
“沒事了呦,出來吧~”
“我的好孩子,出來吧,沒事了呦~”
“孩子…你怎麼還不出來呢?”
“…”
他看見一把刀,紅色的液體正淅淅瀝瀝地從下面滴落。
“啪。”
“啪。”
“啪。”
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聽見。
我的時間,是停留在這一刻了嗎?
他想。
“孩子,孩子,你在那裡呢?”
“孩子,孩子,你快出來吧~”
空靈的童謠在這個滿是紅色的房間裡響徹。
啊..…
這隻是一個夢吧,現實怎麼可能會這樣,爸爸媽媽怎麼可能會這樣毫無姿态地躺在地闆上呢。
他好像有些看不見了,那奇怪的歌聲也漸漸離去…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請讓我醒來吧。
爸爸媽媽看見我這副樣子,一定很擔心吧。
…
…
…
!!!
諸伏景光猛地睜眼,視野裡是純白的天花闆。
他有些滞塞地起身,額角的冷話滑落臉頰。除了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的世界寂靜無聲。
金燦燦的陽光灑滿房間,沒有一絲一毫陰影。這依舊是平常的一天,安靜,祥和。
諸伏景光捂住嘴,唇角洩出一絲苦笑。
夢醒了,他終于回到現實,然而它本就是對現實的重現。
又或許…現實本就是一場噩夢。
他是一個怯懦無用的人。已經過去十五年了,他到現在都無法回憶起殺害父母的兇手的模樣。警察都基本放棄這樁懸案了,他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到真相了?
諸伏景低頭光捂住胸口,有什麼東西在不斷跳動,這是一個人活着的證明。
仇恨,悲痛,無望催促着他,責備着他,然後…
他愈發清晰地聽見,也唯一聽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諸伏景光再次擡頭時,面容恢複到了往日的溫吞平和,他下床換上警服,整理好儀表,推門而出。
一個小小的歎息也被關入房中。
爸爸,媽媽,哥哥…
對不起。
…
源世外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借來的醫理解剖人體圖鑒,完全沒注意到老師來了。直到鬼冢教官走來,“呼”地一下把她的書抽走。
“看什麼呢源世外,這麼認真,讓我也好好看看。”
鬼冢八藏笑的有些可怕,随意翻看了幾頁,然後他的表情就逐漸石化。
“法醫是個很辛苦的職業啊…”
他喃喃道,把書還給源世外,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子,好好幹!”
源世外有些無語,但還是很配合地喊道:
“是!教官!”
她把書塞回抽屜,決定下次不在有鬼冢教官課的時候看醫理書了。
下課的時候,源世外看見前面的降谷零正跟諸伏景光說話,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擔心,但諸伏景光卻隻是笑笑,張口,應該是在說什麼安撫的話。不過降谷零還是眉頭緊皺。
唔…确實。
今天的諸伏景光很奇怪。往常的他,雖然不怎麼跟同學說話,但周邊的氛圍是很溫和的,今天卻感覺有些壓抑,像是某個一直在勉力承受的東西再次破土而出一樣。
源世外看着前方那一對互相關心在意的幼馴染,随性地轉起筆來。
他看起來真累呀,透藍色的眼睛裡全是陰霾與傷悲,嘴角溫和的笑意卻從來沒有下去過。
是因為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吧。
現在,在這個世界是2016年,恰好是她那個世界的七年前,或許有什麼深意,她有一些想法,但也沒有窮究過。反正她已經在屬于她的世界裡毫無牽挂地活着了。
十五年前,也是2001年。那時候日本的監控還不怎麼發達,所以長野縣夫妻謀殺案沒有錄像勉強算情有可原。但事情做出來了,就一定會有痕迹。就算兇手把兇器拿走,這個殺人犯一定還在現場留下什麼線索。例如報告裡凡人滑倒流下的血腳印。痕迹鑒定學還有DNA鑒定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世紀就有了吧,長野縣警察就不會用一下嗎?真是無語。
而且根據她在警視廳内網上查的案卷,兇手沒有拿走家裡的任何财物,基本判定是仇殺。隻要在當時徹查諸伏一家的關系網,就算找不到兇手也一定能發現不少線索。
但是案卷上長野縣警察的查案過程豈止是潦草,隻是搜查了幾天就放棄了,連搜查報告也颠三倒四的,怕不是找什麼新人代筆。
然後這個案子就這麼空了15年。
…
就離譜。
怪不得松田陣平天天說“警察沒什麼好東西”“總有一天要暴打警視總監一頓”什麼的。
這效率,這态度,破案是靠兇手幡然醒悟自首嗎==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這是個“名偵探柯南”的世界嗎==
因為警察太廢物了,所以隻好偵探上了?
又或者說…正好相反?
源世外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别人對作者青山剛昌的評價,不由挑了挑眉。
等到下午訓練結束,要把打印的那份長野縣地圖結合内網上的情報好好對比标記一下。
…
一天的高強度訓練加上額外的查資料比對後,源世外累的連手指都動不了了,她随便沖了個澡,就直接躺床上,合眼。
明天一大早就要晨跑,她一定要養好精神,可不能再重現第一次晨跑時的慘劇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源世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呼!--啪!”
“金發混蛋!!”
“卷毛白癡!!”
“咚--呃!”
…
源世外面無表情地睜開了眼,翻身,解鎖手機。
很好,淩晨兩點十二分。
源世外滿臉黑氣地穿上衣服。
本來還打算忍一會,等他們打完再繼續睡,結果這倆家夥是沒完沒了是吧?!大半夜的在宿舍樓約架,是什麼幼稚園小朋友嗎?!
源世外打開窗戶,對着高懸于夜空中的明月,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