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易書杳回到家裡,上樓,沒有碰到任何不想碰見的人。回到卧室之後,她洗完澡,門口傳來敲門的動靜,是易振秦的聲音,有些低:“杳杳,睡了嗎?”
易書杳剛刷完牙,嘴裡有一股清甜的桃子味,怔了下:“還沒有。”
“你不用開門,我就跟你說兩句話。”
“喔,”易書杳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易振秦,踩着拖鞋走到門口,腦袋垂在門上,“好。”
安靜片刻。
易振秦說:“爸爸這些年對不起你,你以後受了委屈,就跟爸說,可以嗎?”
易書杳沒說好,隻笑了一下,說:“我知道。”
也許,接受家人并不愛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人總會長大,既然抓不住,那就不去抓了吧,省得以後難過。
在這個普普通通的一天,十六歲的易書杳好像長大了一些。
她想聽從内心的選擇,去抓那些她想靠近,一旦靠近了就像摸到了熾熱陽光的人。
夜晚,易書杳夢到了荊蕩。
迷蒙夢幻的花園裡,他拉着她的衣角問她要不要做朋友。她腼腆地側過腦袋,擠出了一個嗯字。
他便點了點頭,說了個行字。随後兩人分開,朝着不同的方向,她嘴角彎彎的,笑意仿佛要從眼角眉梢溢出來。而他雖淡着一張臉,一想到某人瞪圓着眼問要不要做朋友的模樣,唇角也會不由自主地勾扯一下。
夢醒的那一刻,第二天的陽光曬進卧室。
易書杳生物鐘拉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在去學校的路上,她第一次感到了“近鄉情怯”。
昨天晚上的氛圍太好,又是下雨又是昏暗的,讓她鼓起勇氣追着他問要不要做朋友。而最後,他也問了她要不要做朋友。
這種對話發生在晚上還算合适,可是白天回想起來,她覺得既開心又羞怯,嘴裡像咬着一顆清甜的跳跳糖,剛走進教室,她的心髒便蹦跶個沒完。
而一向來得很晚的荊蕩,今天也不知為何已經來了。他坐在窗邊擺弄手機,清晨的光線落在少年穿着的藍白短袖校服上,背後挺立的肩胛骨明顯地突起,修長有力的雙臂懶散地倚在桌上,眉目濃烈而出衆。
易書杳咽了咽喉嚨,慢吞吞地走過去,将書包放在桌上,想主動跟他說聲早上好,可是嗓子像被糖黏住了似的,開不了口。
怎麼回事呀?她竟然羞怯成這樣了。
易書杳揉了揉自己的手心,安靜地從抽屜拿出語文課本,緊張地翻開,時不時偷偷打量他兩眼。
他手機玩得專注,似乎沒有看到她已經來了。
而易書杳每看他一次,她就想起昨晚發生的對話,羞赧得她想穿回昨天,把那個追着他問要不要做朋友的易書杳狠狠抓走,然後扔掉。
“你看看這個。”許之淮的聲音傳來,他把手機遞給荊蕩。
易書杳正大光明地看向他們,決定勇敢地随機插話。
荊蕩接了手機,看見屏幕上大尺度的視頻内容:“……”有病?
他看向許之淮:“你傻逼?”
“不是讓你看片,我的意思是你看現在這種片都是這種場景了,感覺挺不可思議的。”許之淮純粹是覺得有趣,便接過手機讓荊蕩看屏幕,還劃了下進度,“你看,很神經病吧?”
荊蕩看到屏幕的視頻裡,以校園的教室作為背景,男生和女生穿着校服,姿态親密地進行着前奏。
荊蕩把手機還給許之淮:“許之淮,你挺有病的。”
“這片看着還不錯哎。”許之淮又劃了下進度,小聲道。
毫不知情的易書杳隻聽到“片”這個字,決定要加入對話。她當然完全不懂這些,懵懂地湊過去許之淮那裡:“什麼片啊?我看看呢。”
荊蕩覺得她還小,這種東西少兒不宜,他眉心一跳,伸手拿過許之淮的手機,快速地滅掉屏幕:“沒什麼,就卡通片。”
“什麼卡通片?”易書杳趁機看向荊蕩,彎彎的眼眸笑得很純。像盛開的薔薇花瓣上沾着清水的露珠,澆在心尖清澈又迷人。
荊蕩看着她的笑容,感覺周圍漂浮的空氣都燙了起來,燒灼得都讓他喉嚨變得又熱又癢。操,笑得這樣可愛幹嗎?
荊蕩忍下抽煙的欲望,滾了滾喉結,把手機還給許之淮,說:“不知道,沒看過。”
“那給我看看,我小時候看過很多卡通片。”易書杳朝許之淮伸出手,略微得意地說,“肯定能知道片名。”
許之淮要笑得崩潰了,隻不過荊蕩冷着臉,他便對易書杳搖搖頭:“不行哦,你同桌不讓。”
“這有什麼好不讓的?”易書杳驚訝地問。
“我不知道哦,你可以問問他呢。”許之淮跟易書杳對話總愛學她,帶上各種各樣的語氣詞。
“你惡不惡心?”荊蕩聽了許之淮帶語氣詞的話,蹙眉道。
“惡心嗎?我跟你同桌學的。”許之淮看了眼易書杳。
“啊?”易書杳弱弱地看了眼荊蕩,“惡心嗎?”
荊蕩對上易書杳詢問的眼神,收回嫌棄的表情,揚唇道:“啊?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