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回,她煞費苦心地編造了許多理由,話雖說得委婉,但她自認已将意思表露得極其明白,隻盼那廂能徹底打消此番荒唐念頭,是以今日再見那個面熟的宮人時,她隻覺迎面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我知你自小在宣州府長大,所以特意差人從宣州買了白苓糕給你。”
少年赤誠,恨不能将天上明月都摘下來捧給她。
說罷,趙欽就要将手中的糕點盒塞到她手上。
她霎時回過神來,觸電般伸手推了回去。
“殿下萬萬不可,這匣子是宮中之物,若是帶出宮外,怕是會徒生風波,屆時于您的名聲也是不利。”
“那下次便讓宮外的人直接送到府上去,如何?”
江葭面上僵了僵,終是收斂了笑意。
“殿下自重,夫君猶屍骨未寒……”
話未說完,就被生硬打斷,他搖頭苦笑了聲:“你上回也是如此說,但你那名義上的夫君一向昏迷不醒,你同他之間何來感情?”
江葭深吸一口氣,心下一陣陣地發寒。
他是皇子,即便犯了錯,生了事也不會有大礙,那她呢?
焉知她如今的生活不是她所求所願?細水長流,平靜安甯,她很知足,也想不到比這更好的去處。
這是她費心接受,苦心謀劃而來的生活。
她不願任何人打破這般平靜。
正是啞口無言之際,站在門外放風的宮人快步走過來急道:“壽康宮的宮女已經在尋人了。”
她心内暗舒了口氣,福了福身子:“妾身失禮。”
趙欽看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垂在衣側的雙手緊攥成拳,拔高了聲音對着她背影喊道:“我會等 ……”
後面他還說了些什麼,她沒聽清楚,也不想聽。
江葭腳下一頓,攥緊了手中帕子,随後加快了步子向外走去。
眼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趙欽抱着手中的糕點盒繞過闱門,失神落魄地走在宮道上。
“殿下。”
身後的随從急喚了一聲,提醒他注意宮道上的來人。趙欽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嗫喏着唇喊了聲:“堂兄。”
陳續宗倚坐在轎辇上,不鹹不淡地嗯了聲,算作回應。
他垂眼在趙欽微紅的眼眶上打量了一圈,腦海蓦地浮現出方才看見的素白裙角,開了口,似是随意問道:“方才在和誰說話?”
除去父皇,趙欽最怵的便是這位晉王堂兄。
他神色明顯不自然了些許,搪塞道:“隻是一個小宮女罷了。”
陳續宗微挑了眉,不置可否,又将視線落在他手中抱着的匣子上:“這是什麼?”
趙欽下意識緊了緊手中抱着的匣子:“宣州買來的白苓糕,不值當的小玩意。”
陳續宗收了眼神:“近來天氣寒涼,去資善堂的路上記得當心些。”
“多謝堂兄關心。”
陳續宗不再問話,放他走了。
他招手示意随從常喜近前,沉聲道:“将那封信送到兵部尚書嚴大人手中,不可出任何閃失。”
常喜應聲,領了命就欲轉身跑開。
“等等,”他微頓,随即淡聲吩咐,“打聽一下,今日入宮的女眷都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