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拓人’并非醫者的真名,因此,人們壓根不知道男人是否還有尚且在世的親眷。
至于他那徒弟,聽說是在幾年前撿來的,連名字都是他取的,壓根不可能有别的親屬。
這倆人在鎮上也沒有什麼親密的好友。那徒弟總是來去無蹤,醫生自己也似乎刻意地與鎮上的人保持着禮貌的距離,雖說是名盡職盡責的醫者,卻不會在工作之外與患者有多餘的互動。
所以,即便初聽這個消息時,人們大都表示了哀悼,但到最後,似乎并沒有人真正在意師徒二人的死亡。
鎮上的生活很快按部就班地繼續了。
幾個星期後,人們漸漸開始注意起那棟醫館來——
人都死了,總不能一直放着那醫館空關着不放吧?
最終,官府決定将醫館清空,回收房産。
在醫館内物品被陸陸續續搬空的間隙,煉獄杏壽郎偷偷溜去了那裡。
正門被封鎖,于是他便翻/牆進了院子。
彼時,男孩的身手已頗為敏捷,幾個蹬步便登上牆頭,撐手一躍,輕盈落地。
地上堆滿腐爛的枯枝落葉。失去主人的矮木房安靜地坐落在那裡,死氣沉沉。
鬼使神差地,煉獄杏壽郎朝着那扇半掩着的門走了過去。
“失禮了。”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暮秋的夕陽灑落在積灰的榻榻米上。
率先映入男孩眼簾的,是布局簡單的看診室。
印象裡,飛鳥泉似乎特别喜歡睡覺。她獨自看家時,平日裡早早就開門的醫館總是處于歇業狀态。
腿剛受傷的那會兒,煉獄杏壽郎不想太早打擾她,便等到日上三竿後才跑去拜托她幫忙換紗布。
然而,迎接他的卻依舊是頂着雞窩頭、揣着一肚子起床氣的飛鳥泉。
剛睡醒的暴躁少女揉着眼睛,破口大罵:
“你個臭小子不看看現在幾點幾分啊,找死?!”
每天早上五點自然醒的煉獄杏壽郎還未來得及說出諸如“泉姐姐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的吐槽,便被對方拉進診室,按在座位上。
“最後容忍你一次,再敢打擾我睡覺看我不錘死你——”
這種時候,飛鳥泉嘴上向來罵罵咧咧,手上的動作卻輕柔細心。開始處理傷口後,她會罕見地專注起來,就算煉獄杏壽郎盯着她看也不會被她發覺。
煉獄杏壽郎知道整個過程需要多少時間,會在飛鳥泉敷好紗布的前幾秒轉開視線。
少女處理完傷口,态度即刻又變得惡劣,臭着臉将煉獄杏壽郎攆出門去,插上門闩。
“沒有下次了,臭小鬼!”
每次,她總是惡狠狠地留下這句話,卻從未信守過。
男孩若是再來,那在飛鳥拓人外出期間從不開門的醫館又會破例為他敞開。
煉獄杏壽郎望着熟悉的診室,鼻頭有些發酸。
診室旁有一大一小兩個居室,小的那個想必屬于飛鳥泉。
男孩在門前躊躇片刻,最終,深吸一口氣,悄然上前。
他對自己正在做的事并不自豪。然而,這或許是他了解對方的最後機會了,他實在不願就此錯過。
他将紙門拉開一道縫,向裡頭窺去。
居室内的東西幾乎已被搬光,僅有一樣例外——
在屋角的木案上,放着一個白色小瓷瓶,裡頭養着一簇紫色的藤花。
鬼殺隊培育的藤花,生命力極為頑強,就算數月過去,依然鮮活明麗。
淡紫的花骨朵順着綠藤垂落,成了灰暗暮景下唯一生動的色彩。
煉獄杏壽郎愣了愣。
他抹抹眼睛,随後,微微一笑。
“泉姐姐,如果早知道你喜歡花,我就多送你一些了。”
空蕩的房間裡,無人應答。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