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曾說過,合格的炎呼劍士,應能夠一擊削斷相互間隔五米的十個靶子——也就是說,使用壹之型時,就算不加上預先沖刺的距離,碰到第一個目标時的速度與力量,也起碼要能夠保持五十米。
在今天之前,煉獄杏壽郎的最高紀錄是五個靶子。
煉獄千壽郎憂心忡忡地觀望,感覺自己的全身都随着兄長的準備動作緊繃起來。
如果連天賦遠高于他的兄長都達不到父親的基本要求,那麼他自己還有什麼希望呢?
隻見煉獄杏壽郎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又重新将其睜開。劍眉微微鎖起,雙眼灼灼地注視前方,淩厲而專注。
那背光的身影落入煉獄千壽郎的瞳孔,讓他輕輕地吸進一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兄長的身形,竟和父親的重合在了一起。
他調整呼吸,嘴邊冒出絲絲白煙。右腿蹬地,在下個瞬間,散發焰芒的影子借着推力直沖而出。
對于煉獄千壽郎未經訓練的眼睛來說,他兄長的速度已經太快了,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對方是如何從這一頭到達另一頭的。待他回過神來,兄長已經跪在最後一個稻草靶後方,兀自捂住手腕,手中的木刀掉落在不遠處。
“兄長!”
他焦急地向對方奔去,餘光不經意間瞥過煉獄杏壽郎身後那一長串立靶。
一、二、三、四、五……
煉獄千壽郎數着被砍斷的靶位,眼神不自覺地黯淡下來。
不……等等……
他睜大了雙眼。
在他快跑到煉獄杏壽郎身邊時,隻見原先屹然不動的最後兩個稻草靶的身上,竟緩緩出現了斷痕。
“兄長!兄長!”
他興奮地大喊,覺得自己比杏壽郎還高興——
“你做到了!!”
聽聞幼弟的話,煉獄杏壽郎捂着依舊刺痛的右手手腕,緩緩回頭。
第七個立靶的上半身恰巧在此時滑落在地——切口處的點點火星緩緩熄滅,留下一片焦黑。
煉獄杏壽郎愣住了。
直到煉獄千壽郎歡呼着沖過來抱住他,他也依舊怔怔地看着那一排被他削得整整齊齊的靶子。
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
男孩的臉上綻出發自内心的笑意,如煦陽那般明豔。
在那一瞬間他忘卻了手腕的痛感,一把舉起年幼的弟弟,在原地轉起了圈圈。
近幾個禮拜一直不依不饒地去挑戰泉姐姐,果然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握力和速度都得到了顯著的提升,無論是将記錄提升至十個靶子,還是用手中的刀觸碰到泉姐姐,都隻是時間問題!
“嗚姆,我做到了!千壽郎,哥哥做到了!!”
“嗚,恭喜兄長!但兄長能不能先放我下來……”再轉他就要吐了!
時隔許久,煉獄家的庭院裡再次出現了歡笑聲。
屋檐下,在陰影處遠遠目睹這一切的煉獄槙壽郎,将壺裡最後一滴米酒飲下肚。
男人一反常态,沒有對于男孩們的吵鬧破口大罵,隻是默默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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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姐姐,請再和我比試一場!”
“你還沒嘗夠教訓嗎?”雖是吊兒郎當地這樣說着,飛鳥泉依舊一手挖着耳朵,一邊站起身。“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嗚姆,這種結論,果然是要比試過後才能知道吧!”
“哦?可以,你小子好大的口氣,三招之内——”
‘解決你’三字還未說出口,正準備熱身的飛鳥泉擡眼看見男孩擺出的迎擊姿态,硬生生地頓住動作。
在常人眼裡看來,此時的煉獄杏壽郎沒有一點異常,準備姿勢也如同教科書那般标準。
可飛鳥泉的眼睛從來不會騙她。
離他們上次見面才短短幾天,男孩身上卻平白無故地多出了幾處‘七寸’來。
生物的生理機能與七寸的數量成反比關系。在病弱時,巅峰時期無傷大雅的攻擊也有可能變得緻命。
煉獄杏壽郎的‘七寸’,無一不在透露着肌肉與髒器的疲憊。
不知不覺中,這具年輕的軀體,竟已來到了透支的邊緣。
飛鳥泉的金眸冷下來,眉毛擰到一起。
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就覺得不太對勁——無論是煉獄杏壽郎比往常略紅一些的臉,還是他那與平日相比、顯得病恹恹的聲音。
她大步走到煉獄杏壽郎身邊,在後者的訝異中,将手背覆上他的額頭。
滾燙的觸感傳來,像是仲夏時被烈日暴曬的岩石。
“……你丫的是蠢蛋嗎,”飛鳥泉深吸一口氣,強壓愠怒,“發高燒練什麼劍?命不要了?!”
煉獄杏壽郎懵了。
“高燒?”他暈暈乎乎地重複,“可是我并沒有——”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向前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