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要說得太滿。”飛鳥泉輕輕給了煉獄杏壽郎一個腦瓜崩。
她突然發現,自己做這個動作時已經不需要刻意俯身了——不知不覺中,面前這小子的腦門,竟已快與她胸口齊平了。
想來也對,馬上就要十三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
“嗚姆,姐姐才是不要太過輕敵為好。”
煉獄杏壽郎抓過那隻總喜歡在他臉上搗亂的手,将其移開。他擡眼看她,笑容明朗,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姐姐願意和我打個賭嗎?”
于是乎,這場以“無條件滿足一個要求”作為賭注的比試,發生在十二月的末尾。
年末之際,訓練場的人比往日要多上一些。為了不影響其他隊員正常訓練,比試的地點定在訓練場後方的室外沙場。
然而,人類看熱鬧的天性是無法改變的。
在此之前,煉獄杏壽郎三天兩頭便往訓練場跑,因為他的外形實在太過引人注目,很快在駐紮于附近的隊員那裡混了個眼熟。再加上男孩大方熱情而又彬彬有禮,在一些年齡偏大的隊員心中,簡直像個橙色吉祥物那樣讨喜。
至于飛鳥泉,作為與溫婉甜美的蝴蝶香奈惠風格迥異、人氣卻不相上下的冷臉美人,又是近幾年來唯一從雷呼出師、年紀輕輕便自創呼吸法的劍士,早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附近一衆水呼同源的隊員之間的話題。
所以,當大家不知是從誰那兒聽說煉獄杏壽郎又雙叒來挑戰飛鳥泉,并且這次貌似還下了什麼不得了的賭注時,内心的八卦之火早就熊熊燃燒了。
于是,本應隻有兩人的沙場周圍,竟稀稀拉拉地圍了一小圈看客。
“加油!小鬼頭!”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引來幾聲附和——
“杏壽郎加油!”“煉獄弟弟最棒!”
飛鳥泉:“……”
這家夥什麼時候人緣這麼好了?話說回來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都這麼閑嗎?
“啊啦啊啦,别傷心小泉,我來做你的後援團吧!”
聞聲,她轉過頭去,恰巧看到‘自告奮勇’來做第三方仲裁的蝴蝶香奈惠緩緩拉出寫有‘小泉最可愛’的應援橫幅,笑得滿面春風。
她覺得自己要裂開了。
你是來幹嘛的啊?!不要随便弄出這種奇奇怪怪的橫幅啊喂!!
外界的騷動沒有對煉獄杏壽郎造成任何影響。
男孩專注地活動筋骨,回想飛鳥泉先前說過的話——
‘我可以和你打賭,但要改下規則。’
‘我會讓你出滿十招,不會去搶你的木刀。不過,你的每一刀,我都會用自己的武器防住。’
‘想要赢的話,盡管在十招内破了我的防禦即可。’
深吸一口氣,他将手指依次附上刀柄,緩緩将木刀舉至身前,将所有幹擾排除在外,眼睛緊緊鎖定在飛鳥泉一人身上。
“請多指教,泉姐姐。”
柳絮狀的雪花在此刻悄悄從空中飄落。
“準備——”在如蒲公英般落下的綿綿白雪中,蝴蝶香奈惠高高舉起右手。
煉獄杏壽郎覺得自己的狀态從未如同今天這麼好過。
身體的溫度上升,感官被完全打開,每一寸神經都集中、興奮到了極點——
“開始!”
刹那間,灼熱的氣息以煉獄杏壽郎為中心向四周震蕩開來。
兩人中間,已經快要飄落在地的雪花,在瞬間被蒸發殆盡。
未開刃的刀穿破空氣,帶起“呼呼”的勁風,向飛鳥泉直刺而去。
“铛——!”
刀尖的軌迹在半路被少女的木拐截停,兩者相撞,竟發出宛若金屬碰撞般的脆響。
“哦?”飛鳥泉看向那在角力中微顫的木刀,離自己的眉心不過一尺遠。
“不賴嘛。”
緊接着,她猛地發力,前臂暴起青筋,額外的力量瞬間将方才還在勉強與她抗衡的煉獄杏壽郎彈出幾米之外。
“一。”她說,潇灑地将鷹嘴木拐繞着手背轉了三轉,對男孩勾勾手指。
杖身與刀刃一次次相撞,其速度之快、沖撞之劇烈,讓人有種它們會在下一秒崩出火花的錯覺。
在安全距離外圍觀的衆人,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那孩子……如果沒記錯的話,還沒到十三歲吧?
那出招瞬間的氣息、那不遜色于正式隊員的力量與爆發……
他真的隻有十二歲嗎?
人比人氣死人,想當年自己十二多歲的時候可是連刀都握不利索……
“對了……”某圍觀路人結結巴巴地開口,“你們有沒有覺得,煉獄……這個姓氏好像在哪裡聽過……?”
一語點醒夢中人,幾個兢兢業業摸爬滾打幾年依舊停留在庚級的隊士一愣,不約而同地恍然大悟——
這好像是某個隻存在于傳說中的柱的姓氏啊?!
不愧是柱的孩子,起點就和他們這些普通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與此同時,場内的對局已經接近尾聲。
“九。”
飛鳥泉淡定報數,用鷹嘴将煉獄杏壽郎的刀死死扣在黃沙裡。
好了,小不點,你會怎麼做?
在反作用力下,越是用力掙紮,木刀便會被壓得越牢。硬碰硬的戰術不再可行,這對于擅長正面對決的煉獄杏壽郎很不利。木刀一旦斷裂或脫手,他就輸了。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唯一選擇是——
雙眸一凝,她飛躍旋身,躲過不知何時轉為單手持刀的煉獄杏壽郎緊貼地面的掃踢。
力的平衡發生改變,木刀頃刻間脫離她的掌控。
像是早就料到對方會采取此種策略,飛鳥泉一蹬腿,在瞬間飛速後撤,一眨眼便遠遠脫離了刀的攻擊半徑。
與此同時,重新獲得木刀掌控權的煉獄杏壽郎,擺出最後的進攻姿态。
這是他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刀柄上的雙手驟然收緊。
絕對、絕對要赢!!
被白雪折射的日光落進煉獄杏壽郎眼底,宛若有火焰在瞳孔裡翻騰那般,赤橙的眼眸亮得仿佛要焠燃起來。
要将上千次、上萬次的練習,全部傾注于手中的刀刃,将一切賭在這最後一擊——!
雪越下越大。
一片霧蒙蒙的白色中,那金紅的身影,如同一道璨爛的流星。
飛鳥泉瞳孔微震,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以他現在的水準,呼吸法的效果根本不會在練習用的木刀上體現,可她覺得自己分明看到了——
那斬破皚皚白雪、向自己直沖而來的熊熊烈焰,在她的虹膜上映下耀眼的光斑,确鑿無疑。
那是……獨屬于‘不知火’的焰芒。
“到此為止!”
蝴蝶香奈惠叫停比試,遲遲沒有下最後定論——她也不能确定方才那最後一擊有沒有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