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杏壽郎收了勢,微微喘息。
手中沒有傳來擊中的觸感。
被躲開了嗎?
他……還是輸了嗎?
“不,是你赢了。”
煉獄杏壽郎愣愣擡頭,看見飛鳥泉穿過雪幕向他走來。她舉起羽織的左袖,上面是一道新鮮的劃口。
“我真是服了你了。”她笑了笑,很淡很淡,輕輕按了按雙頰泛紅的男孩的腦袋,指尖在他發間印下絲絲涼意。
“做得不錯,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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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很快到了新年,開年不久,小金金從總部帶來了飛鳥泉新年的第一個任務。
此次任務并不在東京府内。得到專屬傳信鳥後,飛鳥泉終于被允許像其餘劍士那樣單獨進行長距離任務了。這也意味着,至少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她待在東京府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在離開東京府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少女在煉獄槙壽郎買酒的必經之路上堵了三天,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等到了對方。
胡子拉碴的男人提着空酒壺,皺起眉瞪她。
可無論他怎麼瞪,堵住他去路的飛鳥泉都笑嘻嘻的,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像是預知他的動作那般跟着他左右橫移,仿佛甩不掉的影子。
“給老子滾。”他終于忍無可忍,低着嗓子喝道。
可惜這套對于神經大條的飛鳥泉完全沒用。
“槙壽郎叔叔,”她微笑着開門見山,“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您上次真的會去訓練場看杏壽郎與我的比試。”
她本來沒抱太大希望,隻是借着這樣那樣的契機,将消息不着聲色地間接透露給煉獄槙壽郎,卻沒想到真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煉獄槙壽郎身體一震。
他發覺自己竟然忘了這臭丫頭的眼睛比常人尖好幾倍這件事。
面對仿佛被戳穿糗事的煉獄家主,飛鳥泉的笑容加深。
“不知那場比試有沒有入您的法眼呢,槙壽郎叔叔?”
煉獄槙壽郎調整好表情,輕蔑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一塌糊塗。無論是那臭小子還是你。”他毫不留情地譏諷道,“結尾更是不堪入目——若那就是你的真實水平,還真不知道桑島是怎麼教的你,連那種程度的揮斬都躲不開。”
果然躲不過柱的眼睛呢——
飛鳥泉這樣想着,臉上的表情依然沒變。
“我沒有刻意放水,這點我可以向您保證。”
這是實話——她确實無意放水,隻是在那最後一刻,綻放在她眼前的火焰恰巧勾起了在神戶的些許久遠回憶而已。
“但是,就算不論輸赢,連我都能察覺到的東西,相信作為柱的您已經從杏壽郎的表現中看出來了吧——”
“——他擁有成為正式隊員的一切能力與特質。今年的最終選拔,我相信他已經準備好了。”
煉獄槙壽郎臉上的陰霾更甚。他揚起下巴,滿臉不耐。
“跟我說這些廢話幹什麼?那臭小子怎麼樣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成氣候,無論是死的快一些或慢一些而已。”
他不再看飛鳥泉,把她當透明人似地徑直與其擦身而過。
“做着天真的美夢,達成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就就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呵,也不知道是被誰慣出來的。”
飛鳥泉站在原地,聽着男人腳踏木屐走遠。
“槙壽郎叔叔,最慣着杏壽郎的人,是您才對吧?”
腳步聲停住了。
“畢竟,如果您真的不想讓他學習炎呼,應該能有一百種方式阻止才對。”
“……”
沉默良久,煉獄槙壽郎冷哼道:“慣他?老子隻不過是想看看他這場愚蠢的過家家能持續多久罷了。”
“啊,那可能您要失望了。我想,那孩子會用行動告訴您,于他來講,這并不隻是一場過家家而已。還有——”
話音未落,有什麼東西直直朝他的後腦勺飛來。煉獄槙壽郎猛地轉身,擡手截住直砸他面中的酒罐。
“你這死丫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叔叔您寶刀未老,反應神經還沒有退步。”依舊維持投擲動作的飛鳥泉,笑得人畜無害。
“這是跑遍淺草才買到的最好的梅花酒,完全交由您處置——您如果不想喝的話,可以把它拿去拖地什麼的。”
然後,在男人能有所反應之前,她一躍上牆,溜了。
嘛,至于給杏壽郎那位矛盾而别扭的老父親的拜年禮,最後是被砸了還是喝了,就不關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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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轉眼,距飛鳥泉離開東京已經幾個月了。
近幾次任務都是較低級的鬼,沒有難纏的血鬼術,也不會隐藏自己的蹤迹,加上鷹之呼吸的一大特點便是高效率,這使得飛鳥泉完成了遠高于平均數量的任務。
她的日程被排得滿滿當當,大多時間都是在披星戴月的奔波中度過。隻有在來到當地藤屋短暫歇息時,飛鳥泉才能抽出時間回複寄給自己的信件。
香奈惠寄來的信封上總沾着淡淡花香。她從信裡得知,自己這位同期好友在近日剛剛被一位名叫“悲鳴嶼”的柱大人收為‘繼子’;與她一起被收入門下的,還有當初最終選拔時她們一同救下的肉色頭發的少年。
繼子……由‘柱’親手培育的繼承人麼。
飛鳥泉将信紙擱在窗邊,擡起右手,緊握成拳。昏黃的光線下,浮現在手背上的藤花雕,已經從最初的“癸”變為了如今的“戊”。
正好是排在中間的階級,距離有實力面對“十二鬼月”的柱,還有很長的距離。
啊……自己要不要也向着被某位柱賞識的方向努力一下呢?
凝思片刻,她提起筆,開始給好友寫回信。
‘……最後,恭喜你成為繼子。我期待着香奈惠成為柱的那一天。由你擔任的‘花柱’,想必會是一位很受歡迎的、溫柔的柱。’
至于她自己,她思來想去覺得并不是當柱的料。繼子什麼的,還是算了。
剩餘幾封信件裡,一封來自桑島老爺子,餘下的都來自煉獄杏壽郎。
對于男孩的信件,決定虛心接受最終選拔時香奈惠對自己的批評、并認真改正的飛鳥泉,就算沒有時間正式地寫回信,也會抽空寫一些紙條寄回去。
僅憑這些紙條,似乎已經足夠支撐煉獄杏壽郎給她寫信的熱情了。在她離家的這幾個月裡,男孩的來信一封接一封,從未間斷過。
最近的一封信以這樣的話語結尾:
‘生日過後,我很快便要離家,前往藤襲山。雖然并未得到父親的支持,但我依舊會全力以赴地燃燒自己,不會讓這段時間的訓練白費。’
在那之下的好幾行字迹都被塗塗改改,似乎是久久難以決定如何下筆。最後,在紙張的末端,男孩認真端正地寫下一行請求——
‘泉姐姐,在臨行前,能請你給我一些鼓勵嗎?’
看樣子到了必須正式寫回信的時候了——
飛鳥泉如此想道,又問藤屋的人要來幾張和紙。
“這些足夠了,謝謝您——對了,再請問一下,離這裡最近的神社在哪裡?”
明早臨行前,去替他求個吉簽,再一同寄出去吧。
終于準備好回信,油燈已差不多燃盡。借着微弱的火光,她從窗邊拿起小金金早些時候捎回的竹筒,從中抽出寫有新任務地點的紙條。
這次的任務,在八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