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啊啦……”
杏壽郎弟弟也到了擁有這種苦惱的年紀了啊。
蝴蝶香奈惠将病曆冊放置一旁,視線溫和地落在兀自困擾的少年身上。
“既然你自己都用到了‘進入思春期’這種說法,想必你也清楚,這是每個人都或早或晚會經曆的事情呀,”她面對煉獄杏壽郎坐下,柔聲開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為此煩惱呢?”
“嗚姆!那是因為——”
煉獄杏壽郎頓住。
他與飛鳥泉相處的太久了,兩人之間的親昵早就變得理所當然。
她在發火的時候會掐他的耳朵,在開心的時候則會捏他的臉。
她成為甲級劍士以後一直都極度缺覺,在需要坐車的長途任務中,往往剛一上車便會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她很喜歡摸他和千壽郎的腦袋;煉獄杏壽郎知道她喜歡自己的頭發,便刻意将其留長,長到能夠允許她在無聊時輕輕抓過他臉側的一縷碎發,編成一股小麻花。
她在他還小的時候,就喜歡從後頭摟住他的肩膀;現如今煉獄杏壽郎長得比她略高一些,她便會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肩膀往下壓,直到他不得不微微後仰,後背貼上她的身體。
……
這些幾個禮拜前看來還沒有一點問題的親密舉動,自那個夢以後,全部都變了味。
回想起夢中的場景,少年的臉盤發燙,耳廓又泛起與他發尖相似的紅色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與想象;能夠控制的,唯有行動而已。
于是,自我認知降至谷底的煉獄杏壽郎,開始有意地躲避與飛鳥泉的接觸。
不應越界。不敢越界。不能越界。
明明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他在飛鳥泉身邊卻很難做到。
一旦被她觸碰,那晚的夢境、以及那種讓他充滿負罪感的愉悅,又會重新跳回他的腦海裡。
她的手仿佛是危險的火炬,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被她點燃。
“……因為,果然還是很在意,關于我在夢裡冒犯了師父這件事。”
少年的聲音輕下去,沮喪地垂下臉。
他今後該怎麼面對她?
在夢裡對她做出了那種臆想的自己,還能夠心安理得地待在她身邊嗎?
如果在某一天被她發現了自己所懷有的下流想法……
絕對會被狠狠罵一頓吧?
絕對會被讨厭吧?
泉姐姐絕對會果斷地跟他絕交的吧?!
嗚姆,他完全不想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啊,但最近他表現得這麼反常,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吧……
煉獄杏壽郎愈發覺得自己的未來悲觀無望,額前的焰發耷拉下來,整個人都焉了。
而在他對面,恍然大悟的蝴蝶香奈惠覺得自己快要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她怎麼覺得這孩子需要的并不是生理方面的咨詢呀?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過錯哦,杏壽郎弟弟,”她清清嗓子,正色道,“在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和現實生活并無關系,不必為此感到煩惱。”
“況且,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和你在喜歡的人面前會臉紅、心跳加快一樣,并不是什麼需要羞愧的事情哦。”
喜歡……
煉獄杏壽郎琢磨着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詞彙,微微發愣。
“杏壽郎弟弟,”蝴蝶香奈惠的聲音輕輕飄來。
“你喜歡小泉嗎?”
……
這并不是煉獄杏壽郎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
三年前,飛鳥泉剛加入鬼殺隊不久,上衣就在某一次與鬼的對峙中被抓破了。
幾天後,恰巧從後勤回來的香奈惠順路送來了新的隊服。
“呐呐,杏壽郎弟弟,”趁着飛鳥泉去換衣服,蝴蝶香奈惠悄悄湊近煉獄杏壽郎,“告訴我吧,我不會跟别人講的。”
“嗚姆,什麼?”
香奈惠抿起嘴唇,雙眼亮晶晶的,蝴蝶發卡随着她的細微動作一顫一顫,像是要振翼而飛。
“你喜歡泉姐姐嗎?”
彼時的男孩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光澄澈純粹。
“喜歡,”他回答,斬釘截鐵,不覺得這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
可這個答案似乎并未讓蝴蝶香奈惠滿意。
“不是啦,杏壽郎弟弟,我的意思是——”她沒來得及說完,因為在下一秒飛鳥泉穿着新隊服沖了出來,領口大敞,怒火中燒。
“看樣子那臭裁縫還沒吸取教訓,”她咬牙切齒,“領口給我開得這麼低,竟然還少縫了兩個扣子。”
蝴蝶香奈惠驚呼一聲,“啪”地将手掌蓋上煉獄杏壽郎的雙眼。
“你在幹什麼啊小泉!快把領口遮好!被人看到不該看的怎麼辦啊!!”
“哈?這種領口叫我怎麼遮啊?而且全都裹着,根本看不到好吧!”
……
煉獄杏壽郎全程被蒙着眼睛,那場争執後面的發展他已經記不得了,關于‘喜歡’的話題也沒有再被提起。
但是,三年後的此時此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蝴蝶香奈惠當初那個問題的真正含義。
于是他細細思索起與飛鳥泉相處的點點滴滴來。
她捏他的臉時,帶繭的指腹會在他臉上留下絲涼的觸感。
她的頭歪上自己肩膀時,黑發會掃過他的頸窩,微微刺癢,帶着某種特殊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