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飛鳥泉深吸一口氣,試圖忽視内心空落落的感受。
她捏住眉心,按了按,覺得頭更痛了,于是起身,想回裡屋休息。
一片陰影籠下,攔住了她。
已經生得比她高大健壯的少年,僅僅在那兒一站,便能輕而易舉地擋住她的去路。
飛鳥泉雙手抱胸,擡眼,試圖用冷漠的眼神剜他。
“我叫你回去。”
煉獄杏壽郎置若罔聞。
“請您告訴我,您做出這個決定的理由!”
他固執地杵在那兒,肩背緊繃,如炬的雙眼直直地盯她。
某些很少在他眼裡出現的情緒,在此刻一并從那對瞳孔中爆發出來,朝她噴湧而來——
迷茫,疑惑,不安,無措。
委屈。
滿滿的委屈,像是即将被人抛棄的小動物。
飛鳥泉微微搖頭,将亂七八糟的聯想抛出腦外。
“我的資質不夠,有人比我更适合當你的老師。征求他的意見之後,我會帶你去見他。”
“我不去!”
少年的反抗讓飛鳥泉難以置信。女人兇狠地豎起眉毛:“你再說一遍?”
“我不會去的!我不會認其他人當老師的!沒有人比泉姐姐更适合當我的老師!您得給我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
煉獄杏壽郎毫不退讓,絲毫不畏她的怒氣。
“不要胡鬧,”飛鳥泉受不了他比平時更為大的嗓門,壓低聲音警告。
“我沒有胡鬧!比起我,我覺得師父您才是在胡鬧!您莫名其妙地想要結束師徒關系,甚至都不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也完全不給我機會改正!我隻是想要一個理由而已,我想這并不過分!”
飛鳥泉被那一長串感歎号吵得耳朵‘嗡嗡’直響,火氣‘蹭’地又上來了。
“理由?理由我剛才已經給你了,你自己死腦筋不想接受而已!而且你需要什麼理由?你不是正好擺脫我嗎?你不是已經開始讨厭我了嗎?”
煉獄杏壽郎的那對焰瞳驚詫地瞪大。
“您怎麼會這樣想?”
“話都不跟我說一句,碰都不讓我碰一下,這還不是讨厭?!”
飛鳥泉正在氣頭上,她的腦子沒能追上嘴巴。
氣氛突然變得安靜而微妙。
幾秒後,煉獄杏壽郎眨眨眼,發出困惑的單音節:“嗚姆?”
至于飛鳥泉,她隻想穿越回去扇自己幾個嘴巴子。
啊啊啊啊啊啊——!!!
她都特麼說了些什麼啊!!!
前半句也就算了,這後半句像是耍流氓一樣越聽越不對勁的話是什麼鬼玩意兒啊!!!
她隻是想表達她的徒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随意讓她摸頭了而已,壓根沒有别的意思啊!!
覺得自己坐實了“變态”稱号的飛鳥泉,失去夢想,心如死灰,隻想立地成佛。
而煉獄杏壽郎好像已經反應了過來。
“您……難道就是為了這個在生氣嗎?”少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飛鳥泉:呵呵。
随便吧,反正她已經是個變态了,不如不掩飾了,幹脆成為一個小心眼的變态。
“對啊!我就是為了這種雞皮蒜毛的小事生氣!我就是小肚雞腸!我就這臭脾氣!!”
飛鳥泉一跺腳,雙手在胸前環得更緊,仿佛如此便能讓她刀槍不入。她狠狠瞪向煉獄杏壽郎,滿臉寫着‘你能拿我怎麼樣’。
她看到,煉獄杏壽郎凝視着她,随後竟然扯起唇角,笑了。
“你……你笑個屁!”羞恥心讓她氣得脖子後面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煉獄杏壽郎像沒聽到似地繼續笑,眉眼間的困擾與憂慮一掃而空。
“原來如此!您早說嘛!”
他朝她走近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猝不及防地縮短。
飛鳥泉下意識地松開緊緊環在胸前的手,想要制止他的接近。
“等——”
她的右腕被他輕攫住。
“——等……”
煉獄杏壽郎的手,從她的手腕緩緩移至手背。
少年的手生得比她大一些,輕易地将她的手背蓋了個完全,五指穿插進她的指間。
他将她的手牽引着,帶至自己的臉側。
她的手掌心傳來非常細微的茸毛觸感。
煉獄杏壽郎的手掌是粗粝的,他那充滿膠原蛋白的臉頰卻是細膩滑順的。
飛鳥泉的手被夾在兩者中間,無處可去,隻得輕覆上他臉側那塊柔嫩的皮膚,反複磨挲。
少年的臉比她的手略熱一些,向她的手心傳遞着絲絲熱氣。他的皮膚本身就白,甚至白過了她,此時微微泛起粉色,在金紅鬓發的映襯下更為明顯。
片刻後,他輕輕将臉完全貼上她的手心,靜止在那裡,閉上了眼。飛鳥泉這才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密,漂亮得像是女孩子的睫毛;那英挺的鼻梁與眉骨,又分明勾勒出男性特有的硬朗輪廓。
……操。
她的大腦裡不合時宜地蹦出了這麼個原始樸素的詞彙。
這小孩什麼時候長這麼開了。
即便臉上依舊殘留些許幼态的圓潤線條,也不難看出,煉獄杏壽郎,是個标準的濃眉大眼大帥哥。
隻見這位長開了的大帥哥睜開眼,垂眸看她。
“請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蹭了蹭女人的手掌,“這樣能夠讓姐姐消氣嗎?”
被他這番操作驚得目瞪口呆的飛鳥泉:……
……
……她剛才在生啥氣來着?
女人的默不作聲,似乎被煉獄杏壽郎理解為了否定。
于是他再向前一步,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尺。
“我一點都不讨厭姐姐——”
他拾起她垂落于身側的左手,輕輕抓握着,将其按上自己的胸口,就在制服第二顆扣子的正上方。
“——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他低低的聲音。他身上的熱氣。他眼中的純粹。以及,從手掌傳遞過來的,他胸腔的鳴響。
這些東西,在某一瞬間,将飛鳥泉的感官完全占據。
“姐姐,你聽,就算是現在,我的心髒也因為再次見到你,而歡欣雀躍。”
“……”
飛鳥泉的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動。
她剛才應該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全都忘光了,她的大腦快被面前的人填滿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帶來某種幾乎使她畏懼的失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