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颠簸,她差點連帶着撞倒武雲珂,武雲珂忙扶住她肩膀,低聲安慰,而後又看向外面。
那車窗上的竹簾子早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擋不住什麼,隻見燕麝與幾個影子在外上下翻飛,而後倏忽不見,車門外那刺客一擊不中,改換招數,又舞刀襲向祁憐。
祁憐再用樹枝擋去,他忽的挽了個刀花,刀刃橫向劈斷那樹枝,祁憐隻能松手避讓,那車簾子被這一刀帶起的刀風瞬間劃成兩半。
車内情景頓時落在眼裡,見了外面刀光,那柳賢妃雖已吓得哆哆嗦嗦,六神無主,卻仍是擋在武雲珂前面,幾乎是把她半抱着護在懷裡。
“珂娘,你...你别怕,我柳宛欠你一條命的,我一直記得,今日就算是死,也是我先!”
武雲珂什麼表情不說,祁憐聽得這話,腦子裡卻是如遭雷劈,一瞬晃神,手上錯了半招。
就這半招,頓時讓那刺客抓住機會,他蒙在黑巾間的眼神一冷,手腕一震,一刀就剜向祁憐心口。
“阿憐!”
喊聲和劇痛同時襲來,同時而來的還有劇烈的颠簸晃動,馬車不知何時已經沖出林子,前方竟是個光秃秃的斷崖,那馬瘋魔似的跑到近前卻停不下來,前蹄觸地,嘶叫跪着扭動着身子,車身在崖前轉了個半圓,馬車車身的左側将近一半已經懸垂在斷崖外頭。
祁憐按着傷口,緊抓住馬車,卻是因剛才的晃動讓那刀歪了一下,錯過心髒,削中了左肩,血水淌了她半身。
她動了下,卻發現馬車車身正在不斷傾斜,碎石從車廂下面滾落,而剛才那刺客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頭,正緊抓着車體前方左側向上攀爬,馬車随着他的動作,傾斜得更快了。
她一時顧不得其他,随手從腳下掰下條碎木頭來,掰碎成尖角,攥在手裡,又回頭朝車廂看去。
車廂裡,柳賢妃似乎是在剛才的劇烈晃動下撞傷了頭,額頭上一塊血迹,此刻正趴在武雲珂身上,生死不知。
武雲珂按住她肩膀将她扶起,方想要出那車廂,再擡眼時,視線與祁憐相交,可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又劇烈震顫了下,武雲珂抱着柳賢妃又摔在裡頭,祁憐扭頭就看到,那刺客腦袋和上身已經露出來了,眼看着就要爬上來了。
她顧不得再說其他,燕麝沒跟上來,恐怕是方才馬車跑得急,她被那幾個刺客拖住了手腳,而自己受了重傷,若是等那刺客徹底爬上來,她們幾個,都得死。
祁憐抓着那塊尖木頭,看了她們一眼,見她們抱在一處,心裡頭隻覺酸澀,背過身去,不敢再看,捏着尖木頭的那隻手青筋隐露。
“娘娘,你們快跑!”
馬車傾斜得更快了,武雲珂竟見祁憐伏下身體,向那刺客吊着的位置飛快跑去,車體随她動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點點向崖下傾斜。
武雲珂忙拖着那昏迷的柳賢妃壓住另一側,勉強止住下滑的速度。
“阿憐,你做什麼?你快回來!”
祁憐充耳不聞,那刺客剛撐起上身,就見祁憐高舉起木頭沖來,大吼着向他砸去。
刺客慌忙擡手阻擋,尖木穿透掌心,鮮血迸濺,他悶哼一聲,身體下墜,隻剩下一隻手還吊在車上,而與此同時,馬車車身也随他倆動作劇烈震顫,不斷下滑。
祁憐沒了武器,那刺客卻不肯松手,她隻能蹲下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而刺客眼裡卻露出狠戾,忽使出一股大力令身體往上竄出一部分,受傷的手一掄,祁憐被他這一下來得措手不及,重心不穩,竟向前傾去。
他趁機拽住祁憐,竟是想要借此爬上去。
馬車已經搖搖欲墜,失血過多令她眼前陣陣發黑,手上也沒了力氣,她試圖抽出手,又拼命踹了那刺客幾腳,卻仿佛蹬在一座山上,沒半點用處,身體還在不斷向下滑去。
那刺客朝她露出即将得逞的獰笑來,祁憐就在那一瞬間清醒,眸光裡透出狠絕。
既然那柳賢妃能做到,那麼她也能做到,不就是一條命嘛,她這條命本來就是武雲珂給的,如今還回去也無妨,隻是,終究還是不甘心啊,不管是祁家,還是她。
她閉上眼,傾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朝前撞去,在那刺客驚懼的目光裡,兩人一同向崖下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