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涘看着被自己砸得滿地瘡痍的坑窪,恍惚間憶起鏡中場景,師姐與戎令交手時,對方好似并未用鏡。
而是雙指交疊,不停揮舞。
難不成,是靈修?
棱鏡倒映的畫面時斷時續,實難辨認。
眼前一道亮光閃過,少涘思緒飄走的瞬間,就被懸在戎令消失處的鏡子晃了回來。
它正借鏡湖中折返出的燭光,映射着階前每寸地面。
現下,這道光,就亮在少涘眉眼處。
一雙手輕輕摁到少涘肩上,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帶着玉蘭香的冰冷氣息。
“找到你了。”
【就怕你找不到】
少涘反身抓住戎令搭在肩上的手,将早已備好的符咒摁到上面。
“退!”
一聲暴喝中,少涘身形倒射而出。
而戎令被這張加持了言靈的符咒狠狠釘在牆上,眼神淩厲,帶着不死不休的痛恨。
少涘被這雙眼中所藏的情緒驚到了。
但……
那又怎樣,自己師門中人全然不知所蹤,除開最初時少皚一事之外,她可從未遷怒過阿牧。
哪怕她知道阿牧極其可疑。
“落!”
戎令被釘的角落,手臂粗細的雷電從天上鏡湖垂直劈下,院落中被戎令布下所有鏡面在此刻同時炸開。
少涘握住直射向自己的殘鏡拍上一道劍氣符,雙指懸空,控着碎片朝戎令爆射而去。
就在少涘眼見鏡片已入雷電包裹的範圍中,心下稍安之時。
之前落在門口的符咒驟然發出一道金光,落地自焚。
戎令,進去了。
少涘看着自己落在牆角處的那道符咒,依舊完好無損的匿在陰影交界處。
小小巧巧,毫不起眼。
不。
沒有。
是假象。
庭院中再次安靜下來。
少涘警惕地環顧四周,她算是發現了,戎令此人滑不溜手。
隻怕就是靠着這虛虛實實的景象,唬退了前來鏡陵門一探究竟的人。
更何況棱鏡藏于鏡湖之中。
聽她剛才的口氣,若不是歲歲,自己和阿牧恐也難找到。
其餘人隻怕也是這麼想的。
故此,大家本着既無利可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放任其安居于此。
念及此處,少涘突然覺得符咒可能不是最好選擇。
她蹲下身,指尖點在地上,打算來個大的。
突然,一根線頭從門口處鑽出,貼着牆角,豎在那裡左右轉看。
要不是少涘恰巧蹲下身,誰能發現這兒還藏着這麼個玩意兒。
她上前兩步,捏住線頭頂端。
阿牧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阿姐,歲歲進鏡子裡去了】
少涘皺了皺眉頭,就這樣也值得冒着風險跟自己通風報信?
年輕人也太不靠譜了。
許是見少涘沒有出聲,阿牧将自己看到的場景用一句話概括出來。
【是被吸進去的】
他頓了頓。
【你那邊怎麼樣】
【我覺着她不是很想跟我動手,反倒更像是着急進這間屋子一般】
少涘被轉了話題,腦海中閃過戎令三番四次明明已經抓到自己尾巴,卻都是聲東擊西的舉動,隐約可察端倪。
【那正好,阿姐就放她進來,我有一個猜測,不知能否套到她身上】
少涘想了想,決定冒險一試,她牽着那根線頭,憑空畫出風符吹開了門扇。
‘吱——呀’
門向内開去。
兩人的身形都未在庭院中顯現,似是無聲對峙。
半晌,戎令含着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呦,這麼好心,那我就笑納了。”
話音剛落,一道水瀑從空中宣洩而下,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大門。
【啧,小心思還挺多】
少涘捏着線頭和阿牧讨論,兩人站在屋内看着戎令從水瀑化成的鏡面中走出,現身在第二面棱鏡前。
【阿姐往後站站,這裡安全】
阿牧将絲線一抖,纏在少涘腕上,将人往後拽了拽,看到少涘被籠罩在棱鏡第一扇鏡面前才放下心來。
【這塊棱鏡,一直在轉動】
【?】
【轉動?怎麼講?】
少涘疑惑望去,阿牧正指着戎令現身的位置湊近自己。
【那個位置,我們剛剛進來時,歲歲并不害怕,但阿姐出去之後,歲歲說那裡變黑了】
【黑色的位置,歲歲不敢踏足】
阿牧個頭本就隻比少涘高出少許,現下靠近時,呼吸正打在她的脖頸間。
少涘眉頭一蹙即開。
【你的意思是鏡面中人的活動範圍,都跟随着棱鏡的轉動而改變】
【你懷疑戎令是第二扇鏡面裡的人?】
少涘迅速聯想到阿牧讓自己放戎令進來的意圖,帶着笑意偏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