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前面的少涘完全不知道身後的阿牧,心裡已經轉過這麼多彎彎繞,她正凝神細想該怎麼處理這些碎肉。
想了半天也沒個合适的法子,最終少涘還是覺得,這種事問當事人是最好。
于是她背對着衆人,口中輕聲念道:“合”。
距離她最近的阿牧聽到了這個字,眉頭緊皺了起來。
他明白這個‘合’字,合的是什麼,隻是他想不通的是阿姐為何會這樣行事。
但阿牧最大的好處便是從不質疑少涘。
在他眼中,阿姐不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所以他的眉心隻是一蹙即松。
隻見‘合’字在漫天的紅色碎肉中迸發出璀璨的金色,随後化作一個又一個圓環形緩慢落下,套在翻滾過程中那些較大的碎肉上面,緊緊将其箍在原地,不得動彈。
就在金箍與部分碎肉接觸的同時,所有正在朝海岸上翻滾的碎肉全部停了下來,緊接着,每塊都調轉了方向。
它們的方向各不相同,但都目标明确。
很快,每一個被金箍套住的碎肉旁邊,都聚攏起更為細碎且數量龐大的屍塊。
它們翻滾,蠕動着,想要往正中央被包裹住的那個帶着金箍的碎肉上面靠攏。
這群碎肉本就數量繁雜,故此它們尋找自己本體也頗費了一段時間。
這場面不怎麼血腥,畢竟大家都死去多年,也沒什麼鮮血可供浪費。
但是卻很惡心,任誰看到已經接近腐化的碎肉們不斷攀爬,掉落,再次向上滾動的場面都會感歎一句‘喪心病狂’。
實不相瞞,少涘也有此感。
但事情已經做出來了,總不能再打散吧,這未免有些不夠厚道。
就在在場衆人都快受不了這個場面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最靠近少涘的那個翻滾着的碎肉群,突然間詭異的停頓了一瞬。
距它僅有一步之遙的位置,還有一塊慢慢悠悠正在趕路的碎肉。
已經成型的碎肉群在停頓的那一瞬,仿佛是迫不及待的一般,将其直接吸了進來。
發出‘噗’地一聲。
也就是在這個聲音之後,一道四散的金色光芒從每一個未被包裹嚴實的縫隙中透露出來,化作金色的水痕将這一群湊做堆的碎肉封閉起來。
随即光芒大盛。
這道光芒仿佛是一個開關,随着第一道亮起,靠近海灘的各處海面上接二連三,争先恐後的閃爍起金光來。
最初的那道光芒閃爍不過三下,水痕便快速退回海中。
留下的,隻有一個又一個‘人’。
他們看上去眼神木讷,動作遲緩,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會動彈。
少涘歎了口氣,看着樣子是不能說話的,所以她決定換個方式詢問。
她緩慢地将自己靈識抽了一部分出來,與這些‘人’嘗試接觸。
“任老?”
“任爺爺在哪裡呀?”
“任叔呢?”
……
少涘剛将自己的靈識投射進這群已經被拼湊完整,恢複成人形的屍體之中,就被海量的詢問聲包裹得有些喘不上氣。
是她太自滿了。
不該這麼大意的。
察覺到這一點的少涘以最快的速度将意識撤出,卻還是遭受不住數量與信息太過龐大。
在意識回歸本體的瞬間,被壓得生生吐了口血。
阿牧是最先意識到少涘不對勁的。
他看到少涘彎腰的瞬間便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故此那口血順着力道噴出來的時候,濺了一些到阿牧的袖口上。
阿牧被少涘滴落在地上的鮮血驚得怔愣了一瞬,随即立刻并住雙指抵在對方掌心,正要将自己的靈力傳輸過去時,手指被少涘握住。
“不用。”
他聽到少涘的聲音響起,雖然還未說話之時便喘了一大口氣,但聽上去卻底氣十足,并未有氣弱之象。
阿牧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讓少涘太過操勞,故此看到已經被拼湊成完整人形的屍體們,開始依靠本能向少涘位置移動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要自己施展法術讓他們安分一些。
剛張開口,他嘴唇便輕微顫抖兩下,急促地喘息兩聲。
連帶着攙扶少涘的手都失了力道,隻能騰出一隻來緊緊捂着胸口。
阿牧立刻意識到,在從身體裡提取本源靈力之後,現在的自己,已經弱到連法術都施展不出來的程度了。
但面前的屍體還在逐步靠近。
另一邊的尊者嚴格來說并沒有任何法術傍身,有的也隻是那兩個隻能處理日常事宜的小童,故此隻能站在一邊幹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