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的聲音并不大,被淹沒在這人聲鼎沸中,無人在意。
但逐漸,她的動作,連帶着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引得所有的視線都投向了她。
她指着三人之中的少涘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道。
“是她!都是她!她會妖術,是她把大家都變成這個樣子的!”
說着,她蹲下身,緊緊捧着自己的面龐,背向衆人的脊梁微微顫抖,低下去的聲線仍然在控訴。
“是她,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關我的事,這些都不關我的事。”
這彎轉得邵鹿有些猝不及防,她迅速想到了當初師妹給自己化出的景象中,那個對她一直懷有懼意,悄悄在背後說閑話的侍女。
“你!”
她頓時有些氣不順,想要上前揪住那婆子好好質問一番。
隻是邵鹿的腳步剛剛邁出,還未落到實地,便聽到外面一道陰恻恻的聲音接管了局面。
“大家看到這場面可信了?”
立刻有人随之應和。
“張大師果然說的不錯,災禍将至,惡王的魂魄果然會找人附體,重新回到這座府邸之中。”
“大師!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随着層層疊疊的人影散開,那道陰恻恻聲線的主人才顯露在少涘眼中。
他穿的極為簡樸,就像是剛下完地的農夫一般,隻是面上留着胡須,手上拄着算命的褂子,顯得整個人不倫不類的。
那人走上前來,隔着門前寬闊的空地與少涘對望片刻。
半晌,他移開視線,轉身向着身後衆人道。
“大家無須憂心,惡靈作祟尚需時日,這幾天待我研究法陣,将其困死在其中便可破此局。”
聲音中的自信都快随着揚起的雙手一同湧出來,看的邵鹿别過了頭,翻了個白眼。
她有些耐不住,想要上前與那位‘大師’好好對峙,自己三人怎麼就成了惡靈?
若說惡靈,那邊站着的讨厭鬼才是。
‘讨厭鬼’本人呢,沒空搭理邵鹿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一言不發地将角落的婆子拎了進來。
一手一扇門扉,沉默着将大門關上了。
這一手出乎所有人預料,門外原本慷慨激昂的聲音都沒了動靜。
門内,少涘也将視線投了過來。
阿牧聳了聳肩,滿臉的無所謂。
“和他們說得通嗎?我看再開門迎客,下一步怕是要将自己洗漱幹淨,跳進火堆裡了。”
“呸!惡王還能有人忠心追随,都該一起下地獄才好!”
隐隐叫罵聲隔着門縫透了進來。
正說着,大門處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緊接着就是稀裡嘩啦零碎動靜,像是門外有人氣不過,将什麼東西砸了過來的樣子。
這樣也好。
她們做完事就走,避開這些人也是一種方法。
雖說門外的人群情激憤,但自己三人卻與他們并無深仇大恨,糾纏下去隻會耽誤正事。
少涘順着阿牧的思路想下去,覺得也是一種可行的法子。
打昨晚起,便将兩件事情都壓在心上的少涘覺得,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小事随着阿牧的性子也無妨。
揣着這種心思,少涘還在思量下一步該如何。
身旁的邵鹿先動了手。
她走向瑟縮在一旁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老婆子,拽着胳膊将人強制安放到門檻上坐下。
“說說吧,怎麼回事。”
滿臉的兇神惡煞嚴刑逼供。
“不說,就将你丢去給外面的人,讓他們打死你!”
邵鹿早在知道這個老婆子是當年在背後說師妹壞話的侍女時候,便已經對她起了嫌惡之心。
現在看到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倒打一耙,當着衆人的面将屎盆子全都扣到師妹身上,更是對她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揍她一頓。
但她看上去太可憐了,可憐到邵鹿覺得自己動手是在欺負老人,便隻好裝腔作勢,做出個伸手要拉開門縫将人丢出去的樣子來。
“大姑娘!我這可都是為了您與王爺啊!”
誰知那老婆子連滾帶爬撲到少涘身邊,再次抱上了她的大腿。
“若不是我,他們早就将這間宅子占了去,誰還能等到您回來?”
她急切的指了一圈,将自己的功勞與辛苦殷殷切切的擺在少涘面前,企圖讓面前從小心軟的大姑娘幫她抵擋身後那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夜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