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帷帽,完全沒用上,邵鹿看到師妹手中的帷帽就來氣,幹脆将其扔得遠遠的,接過師妹遞來的易容符就開始動手。
再次出現時,一個是老妪,一個是小童,
兩人從後門繞出時,正門前的人還未消散,大家全都義憤填膺的擁堵在門前。
少涘拽着師姐偷偷從衆人身後正大光明的溜過去,穿過長長的街巷,轉進昨日去過的院落中。
這條街道比之昨天更為安靜,裡面的人許是現在全都在正街上叫罵。
少涘在心裡無所謂的自問自答,随後用小小的手推開了大門。
是的,少涘變成了一老一少裡面的少,少到什麼程度呢?
大概就是五六歲的樣子吧。
邵鹿在身邊一會兒低頭瞄一眼少涘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人販子。
早在第一日看到少涘幻化出來的景象她就想怎麼做了。
師妹被師父領回來時便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待在山上的時間越長,少涘越沉默。
邵鹿深恨早年間沒有趁師妹還是小孩子時多逗逗她,這下可如了願。
少涘可不知道師姐心裡的彎彎繞,她小心的推開大門走了進去,依舊是那個被樹蔭遮了大半部分的小院,裡面靜靜悄悄。
她徑直朝着最正中的房間走去。
門軸因為陳年老舊,發出吱呀的聲音,内裡的人卻對這動靜毫無反應。
少涘走了進去,邵鹿跟在後面,見裡面如同一張深淵巨口一般,一點光亮都沒有,便從指尖凝出一點青綠色靈力,向裡彈去。
青綠色光點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蕩到光點之外的距離時,已然變成了白色,将整個屋子照得锃亮。
最裡面的床上躺着兩個人,少涘被易容之後小小的身影隻能看到床外沿一側躺着的是劉大娘,那雙枯瘦長斑的手就耷拉在床沿,顯得有氣無力。
她向前走了兩步,身影從孩童模樣在這兩步中逐漸恢複成少女形體。
少涘看清了劉大娘的面容。
那張臉上,灰暗枯敗,一絲人氣也無。
床内側的順子,是叫順子吧?
他已經沒氣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昨日在王府門前叫罵時那樣一般,充斥着怒氣與…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
大好年華卻被詛咒帶累,隻得潦草死于這連陽光都照不進的屋子裡?
還是怪…自己?
少涘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剛才拖着婦人的那個大漢,他說,原本不該死于詛咒之人,卻因為自己出手,就直接死了。
不,不對。
他們本來就是沖着自己來的,那婦人連頭都沒擡就匆忙釘死了自己的罪名,不論出手的是何人,感染上詛咒的人都會死。
那錯的就是他們。
想通關竅的少涘大步上前,将手點在劉大娘額上。
許是感受到了溫度,劉大娘掙紮着擡起眼來,想要看清來者是誰,隻是這場面看上去十分吃力。
“滾!”
在看到少涘面容時,她擱在床沿的手似乎是想要揮舞,但沒有力氣的她隻是輕輕動了動,連擡起都未曾。
但這聲‘滾’卻是實打實從她嘴裡說出來了。
雖然聲音不大,但好在房間寂靜,連這些微的聲響都能映襯得極為清楚。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師妹也是為了給你們治病。”
邵鹿覺得好沒道理,再怎麼樣也該睜開眼看一看情況,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人算什麼?
“我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出手。”
床上躺着的人氣得青筋都暴起,脖頸的筋骨突出得根根分明。
終于,她攢夠了力氣,将少涘放到額頭上的手揮打下去。
少涘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恢複的是原本的樣貌,而非昨日的那張面皮。
“快…滾!”
劉大娘撂下這句話之後,将頭扭向内側,再不言語。
這一扭,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孩子死不瞑目的場景,她迅速紅了眼眶,鼻子哽住,嘴唇不受控的張開,半晌發出一聲啜泣。
這場面少涘見不了,邵鹿同樣也見不了。
少涘站起身,拉着邵鹿快步走出房間。
“師妹!師妹你要去哪兒?他們人都擠在那邊,你好歹變下容貌。”
邵鹿看着少涘一刻不停的腳步朝着正街上走去,有些氣急,拽了兩下卻未能将人拽動,隻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