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電光火石間,或者說他在一邊跟森鷗外鬥嘴的間隙一邊将手腕塞入少年與研究員間,将這足以撕開研究員喉嚨的反擊輕描淡寫的轉移到無傷大雅的手腕部位。
少年露出一種更深的困惑,他感受着太宰治毫不在意的縮回手,繃帶上浸開的血色逐漸擴大。
而太宰治就用這隻沾染着血的手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臉頰。
“沒看出來,還挺疼的。”
太宰治誇張的叫起來,沖着森鷗外嚷嚷,“我負傷了!照看不了他了!”
“什麼啦太宰君,你之前……”
……
少年抿唇,艱難地将那些溫熱的血咽下。他的喉嚨依舊在發幹,嘴唇上還有長期缺水引發的爆皮。他垂下眼,空洞的大腦像是發出生鏽齒輪強行運作的吱呀聲,令他的後脊炸開細細的黑色絨毛。
一些混亂的片段逐幀閃過,但都是破碎的。猙獰的臉是破碎的,冰冷的器械是破碎的,充斥着瘋狂的眼睛是破碎的。
那是他從睜開眼就看到的東西,他以為這是生存的規則,就像他遵從電流的規則。
他遵循着自己世界的規則,哪怕聽不懂人類的語言。
但他今天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個人。
少年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身上纏着白色條狀物——他大概知曉這是治愈的工具,但那個人似乎渾身都纏繞着,連帶着右邊的眼睛。
一定很疼,少年兀自去想。那叫“疼”吧。
他曾經也被這樣纏過,在被關入焚化爐經曆一千二百度高溫焚燒一小時後。那時候他整個身體表皮陷入碳化,輕輕一碰會掉發黑的皮渣,内裡是蠕動着的鮮活的神經。
而且那隻唯一露出來的眼睛裡,有一些會讓他的心也微微發顫的東西。
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懷疑自己壞掉了,在那個人拍他的臉頰後,或許之前,因為他從剛開始就不想看到從那個人的身上淌出的紅色。
少年第一次嘗到了渴望的感覺,即使他不知道什麼是“渴望”。
他想靠近他,跟随他,并不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