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還想騙我?小李鶴,你覺得正常人跳舞會每一個舞步都精确到度嗎?”
吹了聲口哨,李鶴把白眼翻向了那個賦予他生命又要奪取他生命的人。
操,跳舞太離譜不行,太精确也不行,當個正常人怎麼就這麼難?
“李顔,你覺得正常人看舞會拿着量角器去測量每一個動作的角度嗎?”
剛發完最後一個音,李鶴餘光處就閃過一絲殘影。
本能得想逃,可是走五步就到頭的船艙辦公室讓他無處可躲。
一眨眼的功夫,耳邊傳來了海怪的尖叫聲,心口處傳來了熟悉的疼痛。
他費力地轉動脖子,隻見一個注射器插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慘狀,李鶴吞下湧到口中的血,看向了抱頭縮到牆角中的海怪。
“咳,你先出去。”
他怕一會自己被父親揍得血肉模糊,那海怪會忍不住誘惑當場吃了自己。
在父親面前露餡可就不妙了。
那海怪抓着頭發,看向了盤旋在他上方,随時都有可能把他開膛破肚的海雕。
“你插的那是他心髒的位置啊。你是他父親,不,不是嗎?”
剛準備嘲笑海怪,脖子一緊,李鶴被強行掰了回來,被迫看着父親那海雕般的眼睛。
脖子上的手還在不斷收縮着,但遠不及那海怪平時勒得痛。
“沒插到心髒。”
父親敷衍着,緩緩地推動注射器的底部,注射着裡面奇怪的東西。
注射器上的燈由紅變綠,父親一下子拔出了注射器。
咬着牙倒吸着冷氣,他被汗水模糊的眼前慢慢聚焦着一個任務單。
眨了眨眼,李鶴認出了上面鮮紅的海怪和自己蒼白的手。
“這隻海怪第一次在大壩附近被目擊,被命名為大壩一号。上層已經安排你去抓捕它了,你看上去并不怎麼想行動啊?”
隻見父親蹲了下來,敲了敲他還在冒血珠的胸口。
“這是納米炸彈,明年的這個時候你要是完不成任務,就隻能變成肉沫了。沒辦法,那海怪對我們人類來說太重要了,你到現在都沒有開展任務,我隻能給你上上強度了。别怪我呀,小李鶴。”
忍着痛看了看時鐘,又看了看辦公桌上那吃了一半的紙杯蛋糕,他對着父親笑了。
“當然不怪你呀!”
父親的眉毛扭成了一股,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秒,父親整個人砸在了他身上。
“就你還想控制我?”
一掌推開父親的身體,李鶴扶着牆站了起開。
“咱們走。”
那海怪神探性地踢了踢父親的胳膊,見父親徹底沒反應後,倏地朝他撲來。
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海怪牢牢抱住了。
看着跑着自己胸吸血的海怪,李鶴感到頭皮發麻。
這海怪是又餓了嗎?怎麼這點血都忍不了了?
他抓着海怪的頭發将海怪的頭提了起來,隻見那海怪急出了眼淚,掙紮着想要再去吸。
“笨蛋,是走出門,不是讓你走我胸上來!”
“嗚……再不吸就來不及了。”
看了看地上的注射器,李鶴突然懂了海怪的意思,心裡有中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隻是松開了海怪的頭發,放輕了聲音。
“笨蛋,納米炸彈是吸不出來的。”
“可以的!它是毒,是毒就可以吸出來!我每次被海蛇海怪咬了之後都是那麼治療的!你别每次都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笨蛋,人和海怪的身體素質根本不一樣啊。
可他沒有說明事實。
看着繼續吸血的海怪,李鶴伸出了手,手懸在紅色的頭發上方,頓了又頓,終是落了上去,一下又一下捋着彭松的紅發。
小時候,他也曾故意把自己弄到發高燒,這樣媽媽就可以抱他了。
“那就麻煩你了。”
發現自己享受地閉上了眼,李鶴猛地驚醒。
哼!要是他說出事實,他毫不意外這海怪會哭暈過去。
哼!!到時候逃跑的時候還要托着一個死沉的海怪。
哼!!!麻煩。
頭頂的水晶吊燈搖晃起來,吊墜水晶噼啪作響地碰到了一起。
桌上的小蛋糕滾落到了地上。
盯着地上的蛋糕渣,李鶴不敢想象船下現在聚集了多少海怪。
海怪吐血的間隙,他果斷拉着它跑進了走廊。
長長的走廊是為了參加宴會的的人設計的,牆壁上嵌滿了微微發着金光的巨大鏡子。
鏡子上印着身後那緊蹙的紅色眉毛。
“别那樣看着我,我又不會倒頭就死。”
撬着儲藏室的鎖,李鶴有些心虛地嘟囔着,瞥了瞥面前的鏡子,鏡子裡那紅眉毛蹙得更緊了。
“哼,我真沒事,你都已經把毒吸出來了。我下次有傷一定第一時間去治療!這行了吧!?”
鎖卡蹦一聲響了,李鶴踹開門,撈了兩個應急背包出來。
檢查了一下背包裡的物品,他看着眼前的鏡子,把包精準地扔到了海怪的懷中。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給他治這種不危機生命的小傷,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抓緊手中的包袋,他的聲音漸漸變小。
“哼,總之,那個,謝謝你……”
鏡中的紅色疙瘩松開了,李鶴也跟着松了口氣,拽着海怪打開了艙門。
剛才熱熱鬧鬧的甲闆上變得寂靜無比,人們一個個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那海怪吞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避這些人類的肢體,握緊了他的手。
“這些人還有你父親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難道是……”那海怪的臉倏地變白了,“人類傳說中的鬧鬼?”
聽着海裡的鬼怪說鬧鬼,李鶴不小心腳一滑,踩到了一隻手上。
踉跄着站好,他掏出口袋裡剩下的迷藥扔給了海怪。
“你這家夥是怎麼在海裡活下來的啊?呃……我是說你這麼遲鈍是怎麼當上海怪捕手的啊?我在你面前下的藥。”
那海怪的臉莫名其妙地又白了,眼圈慢慢變紅了。
“啊,在廚房的時候嗎?我還以為你在加料,趁你不注意我還吃了半鍋。唔……嗚……怎麼辦?我要死了嗎?”
說着說着,那海怪抓着剩下迷藥,原地抽泣起來。
“……”
他該怎麼給這海怪解釋這點計量的藥讓海怪打盹兒都做不到?
掐着太陽穴,沉默了良久,李鶴找到了回應的話語,嘴角抽搐着向上挑去。
“哈,怎麼會?人吃了這種藥隻會讓人睡覺。你看,你現在不好好的嗎,這說明你身體素質很強啊!”
抽泣聲停止了,那海怪眨着淚失禁的眼睛看着他,吸了吸鼻涕,可憐巴巴道:“你不騙我?”
那海怪的悲慘樣子讓他的心東撞西砸。
難受地挪開視線,看向海怪手中的玻璃藥品,李鶴低着頭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