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邊落到了西邊。
這海怪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
看着盯着羊流口水的海怪,李鶴自覺地用腳蹬 地,靠着欄杆往籠子的另一邊挪動。
就在李鶴以為那海怪要抱着羊生啃時,一個野人推進來一個盛着兩個土豆的木托盤。
那海怪倏地把伸向羊的頭縮了回去,一把抓過一個土豆吞了下去,流着虛汗靠在了欄杆上,好像晚一點就會餓死似的。
“這,這是你的。”
似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抉擇,它轉過頭,把僅剩一個土豆的托盤用腳蹬到了他的面前。
翻了個白眼,李鶴把土豆掰開一半扔給了海怪。
“隊長,你人真好!”
那海怪的口水滴了下來,眼睛閃閃發光,下一秒好像會有激光射出。
這是他看小蛋糕時才會露出的眼神。
按着餓得發疼的胃,李鶴渾身顫栗着往角落裡縮了縮。
轉了轉手裡的土豆,他把僅剩的土豆也扔了過去。
哼,失去土豆總比變成土豆要好。
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希望睡眠能幫他挨過這磨人的饑餓感。
它被餓醒了。
睜開眼睛,世界變得混沌起來。
但這世界并不黑暗,隻是由色彩的世界變成了氣味和溫度的世界。
它真幸運,那有着美味人類味的□□伴侶毫無防備地躺在它附近。
伸出觸手,它撲向了它本來早該吃掉的食物。
脆弱的人類好像累壞了吧,被它勒地得直了胳膊也沒有醒來。
人類的胳膊抽搐着,打到了它的身上。
聞着那人類手上的土豆味,它松開了觸手,幫那人類重新縮成一團。
[隊長,你真是個好人。]
那人類明明美味,可自從‘隊長’這個東西出現在它腦中後,它瞬間沒了食欲,甚至有點想吐。
隊長是什麼東西?
八條觸手全部抱住了頭,它感覺腦子思考得在發燙。
美味的羊肉味一陣接着一陣飄過,它猛得追了過去。
算了,這不重要,反正隊長又不能吃。
“咩!!!”
猛地睜開了眼睛,李鶴看見的是一片漆黑,身體像是被人打散架了又重新拼接起開似的,痛得他直吸冷氣。
羊慘叫着,外面的野人尖叫着,弄得他想摸着黑馬上逃跑。
抱着膝的手剛一撐地,他就摸到了一手黏膩液體。
手一靠近鼻子,一陣腥味撲鼻而來。
是血。
野人的喊叫聲越開越近,他放棄了逃跑,不顧手上的血污,捂着耳朵蹲在了原地。
火光照進羊圈的一瞬,一切聲音好像都瞬間消失了。
慢慢松開了耳朵,李鶴瞪大了眼睛。
無數羊的屍塊以他為圓心圍成了一圈。
有的羊腿被勒成了九十度,有的羊眼被勒了出來,有的羊角被勒成了兩截……隻有他四肢完整地縮在這裡,僅是身上沾上了幾滴血。
遠處,一撮紅毛在一隻倒下的羊後一動一動的。
握住一截羊角在手裡掂了掂,李鶴彎着腰,小心翼翼地邁着貓步靠近那撮紅毛。
“傑西?”
那紅毛不動了,那海怪沾滿血的臉擡了起開,嘴巴一動一動的,嘴角還挂着一小截羊腸。
那渾濁的藍眼睛三百六十度轉了轉,海怪又低下了頭,接着吭哧吭哧啃着羊的内髒。
外面的野人踢開了籠子。
他們舉着茅,倒數威脅着,慢慢靠近海怪。
可那海怪毫無察覺,仍在大口吃肉,大口喝血。
“傑西!傑西!!”
那海怪和聾了一樣,吃得更投入了。
眼看野人的倒數快結束了,李鶴心裡罵罵咧咧着,用那沾着血的手一把把海怪薅到了懷裡。
懷裡海怪愣了愣,鼻翼翕動着,一口朝他的胳膊咬去。
将咬下的一瞬,李鶴掂着羊角朝那血盆大口夯去。
海怪的身體軟了下來。
連同海怪和羊角一起扔到地上,李鶴看了看明顯生氣的野人,歎了口氣,躺在了暫時昏過去的海怪身旁。
愛怎樣就怎樣吧,他逃跑已經逃累了。
捏了捏海怪那被血染得漂漂亮亮的臉,他祈禱着睡夢中有一個紅色但不血腥的夢。
夢裡,有着吃不完的肉。
它不想醒來,奈何陽光太刺眼了,閉着眼也隻能看見一片橙紅色,它不情願地眨了眨眼睛。
視線晃晃悠悠的,隻見那人類幾乎全身被綁滿了繩子,被野人挑在擔子上,生無可戀地看着它。
動了動被綁到無法舒展的胳膊,它馬上意識到自己也被綁住了。
看着厚實粗壯的繩子,它呼吸一窒,馬上開始左右晃着掙紮起來,耳邊卻傳來了人類無奈的歎息。
隔着繩子,它猛地朝那人類撲去,“你幹什麼這麼喪,這不是還沒死嗎——嗚——”
那人類的胳膊上,有一圈紅紅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