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得從海怪身上撲騰下來,李鶴拿出了藏在獸裙中的小刀,弓起了背。
離開了身後是爬滿了爛肉的管道,他沿着前面四周都鑲着鐵闆的走廊小步挪動着。
每隔一段距離,天花闆上就垂下來一個積滿飛蛾屍體的小燈泡,勉強照亮了這狹小的空間。
遠處,一個小燈泡照着地上的一個奇怪凸起。
眯起眼睛,李鶴握緊小刀,慢慢湊了過去。
那是一個死去的海怪。
更遠處,還有無數像這樣的屍體。
一具又一具屍體在着這似乎無盡的走廊均勻分布着。
踢了踢那毫無反應的海怪,李鶴放松地丢掉小刀,靠在了牆上。
太棒了,是他多慮了。
這是一場其他人的“訓練”。
而且這個人已經完成了。
“怎麼會?它已經在東海被我吃了一半,它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那章魚海怪不知什麼時候抱着他剛才踢過的海怪靠了過來,面色蒼白,和見了鬼一樣。
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李鶴閉着眼睛懶得認真回答。
“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記得可清楚了!這是我被你弄上岸前最後的晚餐,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哦……”
“小鶴!!!”
他被海怪吼得下意識睜開了眼睛,隻見那章魚海怪的觸手不知什麼時候伸了出來,緊緊握着他剛才掉的小刀。
那小刀迎面飛來。
被偷襲了?
震驚遊又憤怒地閉上眼睛,他聽到了肉被刺穿的噗呲聲。
但是他沒有感到疼痛。
“小鶴,你後面!!”
猛地轉頭,李鶴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一個燈籠魚的頭不知被誰啃了一半,眼上插着章魚海怪投來的小刀,長着大嘴已經含住了他的半個頭,唾液滴滴答答地往他頭發上滴着。
除了唾液的滴答聲,四周一片寂靜。
大腦還在宕機中,但條件反射讓他拔出小刀,精準地插入了那海怪的心髒。
海怪沉沉的身體砸到了身上,餘光處那章魚海怪懷中的海怪的胸脯慢慢起伏着。
大腦依舊一片空白,他的手指條件反射地夾緊刀把,連帶着燈籠魚的血肉往後投去。
看着地上重新死過去的兩具屍體,腦裡的海怪破天荒地沒有興奮,李鶴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訓練”還沒結束嗎?
既然訓練還沒結束,那這訓練是給誰做的呢?
看着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指,李鶴閉上了眼睛。
不可能是我。
不可能。
我分明已經……
“小鶴!!”
“咩!!!”
那章魚海怪和羊兒們慘叫着,不地往他身後拱,他被拱得被迫轉了個圈。
想要被大腦處理掉的垃圾記憶中,有一個望不到盡頭的圓形訓練場。
偌大的場地上,無數海怪撲向他。
身體好痛。
為了不再痛,小小的他緊握着槍與繩索,對抗着撲過來的龐然大物。
深吸一口氣,李鶴睜開了眼睛。
幽暗的走廊上,小山丘般的海怪屍體一個接一個立了起來,望不到盡頭。
離他最近的海怪大聲嘶吼着,唾沫連成線滴落到了鐵闆上。
那海怪的嘶吼聲好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
無數海怪朝他撲來。
小小的走廊和當年的訓練場重合了。
不顧前方的混亂景象,他回過頭,把手插進了那顫抖的紅毛中。
“抱歉,我好像把你卷進訓練中來了。”
“嗚——訓練,什麼訓練?小鶴,你後面啊啊啊啊!”
“要吃自助餐了,你難到不開心嗎?”
“你真是個瘋子!我們都要死了——哎?等等,”那海怪看向了前方,身體猛得顫了一下,“哧溜——這些,都是我的嗎?”
看着章魚海怪發顫的眼神變直了,李鶴滿意地伸出了手。
“隻要咱們捕捉到它們。”
一條滑膩的觸手立刻放到了他的掌心中。
這次他既沒有槍,也沒有繩索。
但他有他的章魚海怪。
握緊了那滑膩的觸手,他拽着他的“繩索”奔進了海怪群中。
“吼——”
面前,一隻海星海怪的臉沿着五條線倏地裂開了。
它抻着脖子,露出了臉中鲨魚的牙齒,朝他噴着唾沫。
“小八,拟态好你的體重!”
瞄着那伸長的脖子,他把小刀叼到了嘴中,雙手握緊了章魚海怪的觸手,腰連帶着手臂發力,把章魚海怪甩到了那自投羅網的脖子上。
紅色的觸手碰到那脖子的一瞬間,蟒蛇般盤緊了。
那脖子剛剛彎曲,一隻大蟹鉗就出現在了章魚海怪的頭上。
助跑起跳,李鶴蹬着海星海怪裂開的臉跳向了那蟹鉗,借着力把小刀戳了進去。
咔嚓!
蟹殼四處飛舞。
海星海怪向後倒下,他連忙和章魚海怪調換了位置,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它墊子似的身體上。
“喂——你——”
看着章魚海怪身後的兩隻瞪得溜圓的螃蟹眼睛,李鶴連忙去捂章魚海怪的嘴。
“我知道你很想罵我,但你先等等——現在不是時候——”
啪!
那章魚海怪打開了他的手,右側的臉頰裂開了。
一股墨水噴向了那眼睛。
“小鶴,你個大壞蛋!!我不是墊子!!!”
面前,那螃蟹海怪慌張地用僅剩的蟹鉗慌張摸着眼睛。
章魚海怪頭也不回地用觸手抱住了螃蟹海怪。
紅色的觸手蔓延着,他的耳邊充斥着螃蟹殼破裂的噼啪聲。
看着那身體漸漸變形的螃蟹海怪,李鶴的心顫了一下。
嗯……
他以後一定會注意不把它當墊子的。
遠處的海怪們停住了。
目光略過手臂上因沾上了污染海水愈合不了的傷口,李鶴把目光暫時落到了章魚海怪裂開的臉上。
歪了歪頭,他欣賞着。
呼——就當是中場休息了。
“剛才那從臉裡伸出的東西是你的嘴嗎?”
那章魚海怪猛地用觸手捂住了右臉,剩下的觸手全部耷拉下來。
“差,差不多吧。我不是故意要吓——”
“很酷。”他朝章魚海怪伸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臂,“要是這充滿化學物質的海水讓我變異了,我也想變異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