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拉長的淬火聲。

“邦”“邦”“邦”

鍛打，錘煉。

“我回來啦！桑山婆婆！我接到來取刀的雪柱閣下啦！”

蒼老的聲音穿透層層水霧。

“鳴石小子你先帶着劍士大人在院子裡等候片刻，房間裡溫度太高，蒸汽會燙傷你們的！”

“婆婆，好了喊一聲啊！”

“欸！”

沒有等很久，也就懷表表盤上的分針走了一圈，鳴石打包的面片湯坨成了分不開的一團。

在樹蔭下不小心等得睡了個午覺的人終于聽見一聲破風的鋒銳。

籠罩整間屋子的白霧散開。

“都進來吧！老朽準備開刃的最後一道打磨了！”依舊中氣十足的喊聲。

三人應聲進入，鳴石把餐盒放在了門口。

兩名劍士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鍛造台上的那把刀。

薄到幾乎看不出厚度的半透明刀身，像玻璃，像水晶，像冰石。

茑子的眼睛幾乎黏在了未完成的刀上，一寸寸描摹，一遍遍掃視，就像是上一把刀的翻版，但又有很多細微的區别。

分明未完成卻已然能窺見完成後的閃耀。

一把屬于她的新刀。

房間裡的六個人都圍在鍛造台周圍，所有的視線落在刀上，目不轉睛十萬分專注的六雙眼睛。

桑山遞上消過毒的匕首。

茑子接過，在手指上割開一個小口，血珠沿破口顆顆滴落。

她的血滴上她的刀。

像是發生了什麼未知的奇妙反應，半透明的刀身一瞬間染上了紅，從裡向外擴散的紅，是水晶，刹那間如血水晶一般。

血紅的色彩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眨眼的功夫，就像是從前數次打刀發生過的同樣的瞬間。

“都散開！”桑山開始驅趕圍坐一團的人。

人群應聲散開，留出了一塊空地。

已經不用别人打下手了，桑山凝神提起刀身一角，合适的溫度，合适的濕度，合适的金屬狀态，合适的角度。

兩手持刀，刀刃遇上磨刀石。

最後的打磨。

火星子，刀身與磨刀石碰撞四蹦的火星子，極端專注的眼睛裡星辰閃爍。

摩擦的聲音很刺耳，很難聽，卻沒有一人離開屋子。

等待着，艱難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裡冷卻下來的溫度，人體反而攀高的溫度。

粉塵，火星。

台上撤下磨刀石，桑山彎腰從台下摸出砂紙，構成一把日輪刀的所有配件在鍛造台上一字碼開。

桑山摸了摸嶄新的雪花狀刀鄂，又看了看雖然老舊但保養得很好的純藍色四方刀鄂，問出了每一次都會問的問題。

“雪柱閣下，刀鄂要換嗎？”

正在接受弟弟傷口包紮服務的茑子聞言一愣，眼中是弟弟修長的手指，一圈一圈繞上的雪白繃帶，嘴角勾勒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弧度。

“換了吧。”她如此說道，“舊的不要扔掉。”她的珍寶已經回到她的身邊，不用再慘兮兮的睹物思人了。

“老朽知道了。”沒有擡頭的桑山先把舊的刀鄂挑出，放入一旁準備好的樸素木盒。

然後，閉眼屏息。

礦石的硬度，刀的模樣，刀的所有構件，構件的裝配順序。

千萬條思緒掠過腦海。

她睜開雙眼，眸中一瞬精光亮起。

活動開的肩膀，活動開的手指，所有程序了然于心。

隻見指掌間翻飛成影。

每一個配件在手心都停留不到十幾秒。

歸位，歸位，歸位……

盆裡的水，手中的巾，台上的刀。

一把組裝完畢的日輪刀。

清水清洗，抹布擦幹，刷子上油。

蛻變中的色彩。

覆上表層的保護膜。

刀入鞘。

“呼——”

桑山松了口氣，整個給人的感覺一下子軟了下來，她退出了那種極端集中的狀态。

此過程中大氣不敢出的剩餘人等也随之舒口氣。

見證自己的日輪刀在自己眼前誕生，還是和義勇一起見證。

含笑接過桑山婆婆遞來的嶄新的日輪刀。

抽出一小截，冷厲銳光閃現。

“可以幫忙試刀嗎？水君？”

被微笑的姐姐盯着，總覺得這個時候不能說拒絕的話。

“可以。”

于是兩個人走到庭院中。

各自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