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勇低頭尋找金色中的藍色,光脈已經沒過了晶石。
那一抹幽藍還在堅持散發着光芒,還牢牢嵌在原處,沒有被光脈卷走。
天空飄着的毛毛雨變成了小雨,随後中雨,再之後大雨,手們抽出義勇背匣中的藍色油紙傘,撐開,大雨已然成了瓢潑暴雨,落在傘面上“啪嗒啪嗒”響,落入光脈中沒有聲響,隻濺起一朵朵水花,漣漪暈開很遠。
水位還在升高,義勇又向上飛了一段距離,動蕩的河面在腳下波瀾起伏,持續走高的浪頭不時擦過腳底。
幽藍光牆将整座森林包圍,将洪水困于此間。
光脈被困在藍光之中,沒有出路,水位便隻能越升越高,已然越過了放得最高的那塊晶石,所有藍色的源頭都淹沒在光脈下,但光芒依舊閃耀。
義勇穩坐手心上,他看見河面上陸陸續續竄出非人類的身影,所有的駐守者都在竭力避免被光脈吞噬,卻也不會離開駐守點太遠。看到了非人類,也看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唯一人類,銀古在朦胧的白煙中坐着“船”随波逐流,“船”是有被纜繩栓着的,漂遠了就會被拽回。
曾經滄海桑田,如今森林化作汪洋。
洪峰所過之處無一物幸存,全都化為了光脈的一份子,成為了新的光酒,世界金黃一片。
地上璀璨金黃水波潋滟,天上幽盈靛藍光幕靜默。
這片森林失去了主導的翠綠,金黃與幽藍一時平分秋色,金黃想要突破桎梏,幽藍竭力固守。
晶石引用的是光脈的力量,但隻是力量,沒有将暴躁一同引出。強便強,弱便弱,同出一源的力量自然難分上下。
起起伏伏的浪潮中似乎孕育出了别的色彩,一團幽暗的青碧色。
太陽升到了天頂正中央,陽光有些刺眼,已經正午時分了嗎?
不管哪個季節,正午的陽光都是最熱烈、最燦爛的。
那團青色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逐漸變得濃烈。
義勇生出了一點點好奇,他決定靠近點去觀察,坐着的幾隻手按着他的心意朝一個方向延伸,直到他看清青碧之中是何物手們才停下。
是一朵花,一朵青綠花絲正在舒展的花,一朵令他感到熟悉的花。
分明沒見過綠色的花,這份熟悉從何而來?
是從他人的描述中來。
義勇曾在與上弦貳的咒靈閑談中聽過,其實也不能說是閑談,因為全程都是他單方面被迫傾聽。
鬼王所尋找的終極目标,十二鬼月被創造出來的初衷,一切都是為了——青色彼岸花!
義勇是見過彼岸花的,鮮紅的曼珠沙華,純白的曼陀羅華。
花形有超百分之九十相似。
雖然不清楚青色彼岸花到底有什麼作用,但義勇已經決定将其摘下。
花絲全部展開,露出中心一點夜光石一般的花蕊。
花在光脈中盛開,那就把花移栽到光酒中吧。
太陽在移動,太陽不會在正中央的位置呆上多久,花絲已經開始收縮了。
義勇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将花連根拔起,那根須比綻放的花絲要多得多,根須上還帶了幾顆光酒。
青色的花配碧色的碟,相得益彰。
義勇捧着手中縮水了三分之一的青色彼岸花回到了原先的點位。
花是很柔弱的生物,自己該如何保存一朵花,總之先放進匣子裡,總不能一直放手上端着。
義勇單獨騰出了一個格子放花。
了卻一件意外之事,義勇再次将目光投向燦金汪洋之下。
底下的光幕已經被擠壓得變形了,往外凸了很大一片,光幕被抻得很薄很薄,讓人不由自主擔心其會不會就此破掉。
水位升高的速度有所減緩,但即便真的停下來了,目前的水位也有半山之高了,已經是很危險的程度了。
義勇望見細窄的光柱熄滅了幾根,普通的支點逐漸撐不住了。
穹頂下炸開了一朵燦爛的紅色煙花。
義勇遙遙望見了煙花,那是“開閘”的信号。
義勇望向遠方秃頂的荒山,搖了搖頭,鑽進了金色洪流中。
那晶石旁不知何時長滿了藤蔓,遠遠望去,像是長了個綠色的腫瘤,義勇拔出刀一下便切開了腫瘤,沒有流膿,隻有瞬間碎成粉末狀的藤蔓。
沒了阻擋,義勇按上晶石,比初時牢靠了許多,近乎長進了崖壁中。義勇思考了幾秒鐘,随後持刀削去了晶石周圍的土石。
刀尖傳來不一樣的觸感,義勇便知是挖到了,他将晶石撬了起來,擡起另一隻手牢牢抓住。
天地間的光柱又熄滅了一根,還是其間較為粗壯的一根。
此間門扉大開。
開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