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姜瑤躺在床上,薄汗岑岑,額頭汗珠微滲。
“不要……不要。”她閉着眼,嘴裡呢喃,語氣恐懼絕望。
夢中,她回到了蕭舟被正派人士逼着廢去功法,否則會立即斬殺他的時候。
她在一旁觀戰。
那些正派人士的弟子,掌門有些面上不忍,還有的——在背地裡偷笑。
蕭舟蒼涼跪在擂台之上。
鎖鍊将他的手腕鎖住,眼中滿是驚愕與無措。
她好似能聽見心聲。
“這蕭舟好日子終于到頭了。”
“就算你今天能活,也怕隻是個廢人,呵,簡直就是報應,以前和你打好關系,隻是因為你天賦高,可你狗眼看人低,不屑與我們為伍,如今啧啧啧,連老天都看不過你道路如此通暢。”
畫面一轉。
正派中玄天派,淩霄派,無生派,斬月派,陽華派,通極派六大門派全部聚齊。
除顧清音外,其它門派的掌門均是五六十歲。
“這人倒是留不得了,此人擁有這一身功法,還有魔劍加身,唯恐他為禍蒼生,他是玄天派弟子,玄天派應當不會舞弊,是吧,墨掌門人?”說話的正是無生派掌門。
此人是一個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語氣随意,看戲般問玄天派掌門——墨宗。
墨宗是宗門之人都敬仰的存在,雖說六十歲,白發漸長,但他的修為是其它宗門派别都望塵莫及的存在。
隻見那老頭站立,視線久久停留在蕭舟身上。
良久。
宗門的其他人都以為他是狠不下心才不發話。
可是,在暗處觀望的姜瑤卻明白所有。
此時的她竟然能窺見他們内心的想法。
墨宗:這孩子怕是留不得了,但……若是他願意将魔劍和魔族心法留下,任憑發落,那便将他的修為廢去,不過他得留在正派,一來活不活的下來全看他的造化 ,二來也可展現我派的仁慈。
雖說對他很殘忍,但為了宗門的未來 ,甯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掌門,請放過蕭師弟。”玄天派素來與他關系好的為他求情。
“掌門,雖說師弟身揣魔劍,但是也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才做出此等錯事。”
“師弟他為人我們還是清楚的,求掌門從輕發落。”
“求掌門從輕發落。”
……
為他求情的弟子不斷。
墨宗心裡隻覺此事難辦,他能确定的是此人不可多留 。
主意打定,面上浮現不忍:“你可知錯?”
蕭舟抱拳,跪着行禮:“弟子知錯,還望掌門責罰。”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恐你為禍世人,你手裡的魔劍和魔族心法必須交由正派管理,若是你願意廢去一身修為,我玄天派可以讓你待下去。”
蕭舟面色蒼白,手腳發抖。
蕭舟自知若是現在不逃,便隻有死路一條,他悄無聲息動用神識中的魔劍。
場上的各掌門哪還聽不出墨宗的意思。
嘴上說不殺他,但廢去功法他就是廢物一個,留在正派不是被唾沫淹死,就是被當成叛徒打死。
隻有旁觀的正派弟子覺得那是恩賜,是寬恕。
顧清音咬緊下唇,猶豫片刻,出聲:“他定是受了魔族公主的蠱惑,才會修煉魔族心法,魔劍是他機緣巧獲得,可否寬容他,不廢去修為。”
話音落下,各掌門神色各異。
斬月派的掌門發話:“清音,你和那叛徒的關系是否真的不一般?”身着白色衣裳的威嚴女子對顧清音感到失望。
“沒想到外界的傳言是真,你當真看上那小子了,作為長輩,好心提醒你,别被花言巧語沖昏了頭。”無生派掌門陳柱海語氣不善“你的師父因練功走火入魔,死時正值年華,你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不要輕易辜負你師父的傳授。”
顧清音恢複清冷面容,狠下心:“各位師伯說的是。”
閉緊眼,殘忍道“我和他沒關系,謠言是假。”
“我為他說話隻是覺得他做不出背叛師門之事。”
确實沒有什麼關系,她單方面對他産生了想法,可蕭舟沒有發現,對待她也并未有特别之處。
謠言傳她心悅蕭舟,眼下情況她不能認,否則會被诟病一輩子。
各大掌門聽後,紛紛欣慰點頭。
無生派掌門陳柱海話語犀利:“那小兒已經修習了魔族心法,那魔劍也認了他做主人,他今天沒有走火入魔,明天呢?勸誡你們不要婦人之仁。”
顧清音心頭染上怒氣,但不能在此時撕破臉皮,弄得兩派臉上都挂不住,隻能默不作聲。
“其實還有一法能避免他走火入魔。”斬月派掌門悠悠歎口氣。
聽見有兩全之法,顧清音欣喜:“什麼辦法?”
“需每日用仙居咒清除他體内的魔氣 ,半年可消除魔氣,而使用此咒修為必須是極其高的人,比如——”她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墨宗“墨掌門。”
“夠了,他一個叛徒,我們何必多此一舉。”無聲派掌門陳柱海不願意他們再護着蕭舟。
本來一個不足輕重的人要不是因為有魔族法寶,還用得着他們這麼大動幹戈?
還要救他?
簡直不分輕重,女子就是女子,婦人之仁。
“陳師伯,他是我們的同門師兄弟,他也并未犯下滔天大罪,請您注意言辭。”
玄天派墨宗門下首席弟子周衡看不得他如此涼薄。
周衡是這一代宗門弟子中除開蕭舟以外修為最高之人,長相硬朗,性子率真直白。
“我當是誰,原來是玄天派的首席弟子周賢侄。山下試煉,你刻意放過魔族之人,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還敢頂撞我,墨師兄,若是不嚴加管教,日後可小心養廢了。”陳柱海氣的吹胡子瞪眼。
“那魔族弟子不過是買壺酒而已,陳師伯手下的人便動手喊打喊殺,立場不同也不能作為随意殺人的理由。”
“不分青紅皂白殺人這可不是我們正派作風,不是嗎,陳師伯?”周衡說話不繞彎子,他隻秉持自己的底線。
“還有,既然有辦法祛除魔氣為什麼不試一試?他是宗門之人,和我們是家人,師父還沒發話。”
“您倒先開口放棄我們的人,是不是巴不得他被廢了修為,在宗門活不下去?就算他修習了魔族心法,但他也并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至于要把他逼到絕境嗎?”周衡提高音量,好讓周圍的人聽見。
墨宗陰狠的目光閃過。
他不能讓周衡破壞他的計劃,蕭舟必須死。
各門派的掌門都在捏汗,這周衡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
“好啊,你真是好樣的!你這個正邪不分,不辨是非的大弟子,墨師兄,你就教出個玩意兒?今天不如把你這弟子一起殺了。”說罷,聚氣要動手。
周衡做出防禦動作。
“夠了,周衡。”墨宗不似從前那般慈和,沉聲打斷他們。
周衡彎腰作揖行禮,聲音低了下去:“師父。”
“頂撞師伯,公然口出狂言,自去領罰,若是再有下次,别怪為師不饒你。”墨宗用力揮了把袖子。
“是。”周衡對上陳柱海想要殺人的眼神,再看了眼墨宗強硬的态度,隻好退下。
“那叛徒入魔了!”
蕭舟周圍黑氣環繞,不知怎的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他面目變得猙獰,戾氣越來越重。
所有人呈警戒姿态。
墨宗見時機到了,催動法陣,欲将他除之。
蕭舟剛後退,便聽見擂台下方的喊聲:“妖女來了,果然這蕭舟和魔族沆瀣一氣!”
少女邁着堅定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他,綠色發帶在風中舞動,她清麗的臉龐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你在正派是活不下去的,要不要一起走?”她走到他眼前,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