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各種舒緩劑可以壓制發情期和易感期的時間,節奏如此之快的社會,很多人連完整度過正常的生理周期都是一種奢望。
科技讓第二性别帶來的影響越來越小,可是裴寂青還是會雷打不動地定期請幾天假,往外地跑,遵循着最原始的生理節律。
那時候很多人說裴寂青和他的愛人感情應該很好。
《蜜談星廚》是他們很多人的心血,也是裴寂青一步步打造出來的。
後來節目收視率慘淡到一度要被取締的時候,是沈晖星軍功最盛的時候,電視台對面的大屏每天都在循環播放着他的履曆和功績,霓虹在暴雨裡洇成迷幻的油彩,大廈的巨型全息屏正在循環沈晖星授勳畫面。
沈晖星是軍部很年輕且鋒利的一把刀。
當然更令人感興趣的是,這位軍部新星已婚。
網上稍微年輕的網民更加在乎的是他的私生活,他堪稱低調,所有人都在猜測和他結婚的是哪位世家Omega。
裴寂青那時候就站在休息區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看着那大屏,一站就是很久,他後頸處殘留的信息素此刻仍在深處發燙,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于那時候也是于是悶悶不樂,上頭打定主意要取消節目,他站在裴寂青身邊指着對面大屏說:“活成他那樣才沒有煩惱吧。”
裴寂青不知可否。
而後在《蜜談星廚》一場特别直播的節目裡,裴寂青沒跟任何人商量嘴裡說着我要祝賀我的丈夫平安歸來,晖星,我永遠以你為榮。
收視率從跌破黑洞臨界值了一路攀升,裴寂青轉動無名指上的戒圈,戒面與沈晖星那枚完美契合。
沒人出來否認這個說法。
裴寂青借着沈晖星事業更進一步。
後來又沈晖星的緣故,裴寂青可以得到工作上一些縱容和方便,裴寂青工作能力強,加之背後有沈晖星,多方加持,他一直是所有人羨慕和憧憬的對象。
這麼些年,那些豔羨的、探究的、嫉恨的目光突然都化作虛焦背景,裴寂青從來不會因為他們的聲音停下腳步。
嘴碎的何玄就是他們那秃頂台長。
裴寂青要到了電話,讓老于别瞎打聽,也别多嘴。
裴寂青于是給魏迹發了消息,說約個時間聊聊。
魏迹在那邊扣了個問号。
裴寂青說我是裴寂青。
兩人約在了一家比較私人的餐廳,樓層在百米高空之上,裴寂青到的時候,魏迹正百無聊賴地撥弄着面前的燭台,暖黃光影割裂他半邊面容。
裴寂青戴着墨鏡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魏迹看着他說:“你很怕和我扯上關系。”
裴寂青摘下墨鏡,看着他:“魏迹,我結婚了,而且我很看重這段婚姻。”
魏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知道,你不用時刻提醒我。”
他屈指叩了叩,侍應生開始上餐,魏迹仰頭一口喝下一旁的紅酒:“我點的都是你愛吃的,你看看還需要别的沒有。”
鎏金餐盤裡,是裝盤精緻的食物。
裴寂青看着面前的上的食物,得确是他曾經愛吃的,他招來侍應生,說把這蝦盤換下去,他有些過敏,松露奶油太膩了,換成沙拉。
魏迹說:“你從前不過敏的。”
以前裴寂青吃蝦都是魏迹幫他剝。
裴寂青:“我會,隻是沒那麼嚴重。”
可以忍受。
裴寂青意有所指說:“人的口味都是會變的,即使曾經再喜歡的東西都會随着時間抛之腦後。”
魏迹看着裴寂青今日特意帶出來的婚戒,露出一抹苦笑:“是我不夠了解你。”
裴寂青直來直往地開口道:“老實說,我看到你的時候的确很驚訝,也祝賀你現在的一切,畢竟這是你一直追求的,今天我來見你是希望我們以後就當陌生人的關系,關于下城區的一切,就忘了吧。”
魏迹眼中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寂青,你對我太狠心了。”
裴寂青将那些珠寶拿出來,将一個小手提箱推過桌面:“你既然拍下了,這都是你的了,我不想讓我的丈夫知道我和一個Alpha糾纏不清。”
魏迹眼神真摯:“我之前沒想過打擾你的生活,你賣這些東西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嗎?或者是沈晖星……”
魏迹以為他可以有機可趁了。
裴寂青立刻否認說:“沒有。”
魏迹:“你們當初那樣急匆匆地結婚,隻憑高适配度信息素,寂青,你有想過他真的愛你的全部嗎?我們見過彼此最落魄的樣子,可他呢?”
魏迹的話就像是魔咒,直接戳中了裴寂青的痛處,喉間甚至忽然湧上一股鐵鏽味。
裴寂青甚至覺得要是他們有那樣高的适配度就好了,至少他們還有一樣真實的東西,可是他們說什麼都沒有,有時候他覺得那就是牽連着他們的一根虛僞的繩索,沈晖星知道真相的時候,那根維系着謊言的繩索也會斷裂,等沈晖星發現所謂靈魂伴侶不過是一家荒唐事,那些被謊話腌漬過的日夜,還會充斥着溫情嗎?
當初沈晖星将适配度檢測報告揉成團扔進紙簍的動作行雲流水,碾碎的何嘗不是他們之間最後那點稀薄的可能,他眼底閃過的,流星般轉瞬即逝的憐憫,當時事業需要的助力,才成就了他們這段婚姻。
“愛對于我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
魏迹聽見裴寂青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絲綢濕黏冰冷:“沈晖星永遠不需要知道我曾經跟一個混混在一起過,我們不該見面的。”
這話徹底撕碎了魏迹僞裝的謙謙君子的假面,他骨子裡就是個流氓。
魏迹眼尾透着猩紅,掌心的煙灰,簌簌往下碎,他恍惚看見命運像是沿着年少的鎮痛藥物汩汩滲入血管:“我當初就不該心軟放過你!我就應該不顧一切地标記了你,就算下地獄也要拉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