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爾不理他,隻是打開了早在居靈城内就置辦好的地圖,開始計劃接下來的路線。
若是安家這事鬧大了,很可能會引來淩雲門的人,到時難免洩露什麼蛛絲馬迹,得盡快動身離開魇州,前往邢州了。
以防萬一,也得叫魍魉替自己更換另一副新的面貌。
想到這許多麻煩的事,栖爾的眼神愈發陰郁狠戾:自己也未嘗不是想要使點手段叫這安家吃點苦頭,但這安家畢竟不同于以往那些個小貓三兩隻。
若不是顧忌安家在這附近幾城的勢力,若不是、若不是——
終究還是自己不夠強大,才會叫人一直輕視自己。
栖爾将地圖攥得深深皺進手心裡。
“哎哎!地圖快破了。”魍魉在一旁呼道。
重塑靈根的事,必須要加快進程了。
唰地收起地圖,栖爾一拂袖,衣擺帶起幾縷塵土裹挾着幾分急躁,大步前行,将魍魉不滿的嘟囔抛至身後。
半月後。
“盛惠!仙師慢走!”
一灰衣女子自一間凡人雜貨鋪出來。
栖爾瞧着手裡的邢州地圖,這地圖更加詳細地記錄了邢州地界範圍内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鎮的方位。
自己現在所處的枉閑城則是與熹州相鄰,地屬邢州的一座修士凡人共居的城池。
而這柚岷村正是邢州外圍的一個小村落。
先前在路上栖爾就問過魍魉,這魔修腦袋裡可有如何前往荒境的記憶。魍魉卻道:這魔修似乎隻對荒境内的地域較為熟悉,對這七大州卻是一概不知。但自從他得了這張荒境的地圖,就好似突然有了目标一般,行程的軌迹朝着那邢州的方向去了。
然當栖爾再問起這魔修是如何獲得這張荒境的地圖時,魍魉卻道不知,魔修的這段記憶格外的模糊,且一閃便過了。
魔修的荒境地圖上出現了柚岷村,而柚岷村就在邢州外圍……
栖爾心裡已經有了數:這進入荒境的方法,大概就與這柚岷村有關了。
這柚岷村和枉閑城雖一個在邢州極南,一個在邢州極北,但因着邢州本身地界不大,路程倒也算不上遠。
于是栖爾在枉閑城稍作整頓,備好了辟谷丹等必需物後,便又離開枉閑城,前往柚岷村了。
還得多虧了安和頌的那一千靈石,不然這一路上少不了為了賺取靈石而停頓,實在耽擱時間。
又是三四天的路程,栖爾這時已經來到了地圖上所示的一個無名小鎮,正是鄰着柚岷村。
這凡人小鎮也不很小,至少比之柚岷村瞧着在這地圖上的占地要大些,卻不知為何柚岷村在這上面有名有姓,這個鎮子反倒是個無名之地。
正思索間,栖爾感覺自己的腿似乎撞上了一個物什。
她挪開地圖冷冷向下一睨:一個髒兮兮的凡人孩童。
栖爾收起地圖便打算走開,卻不防這豆丁一把抱住了她的腿開始大叫:“仙師求你救救我爹!”
栖爾伸手,正要打出一個昏睡訣,就見這不速之客開始嚎啕大哭:“仙師我知道你要去柚——!”
栖爾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迅速将他帶到一處無人的暗巷内。
她的額角隐隐作痛:要是他哭鬧起來走漏風聲,打草驚蛇,叫柚岷村的人警惕起來,屆時再要打探可就麻煩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柚岷村的?”
栖爾居高臨下剜了這家夥兩眼,先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時漏了破綻。
小孩吸了吸鼻涕,又索性用袖子一抹,浸滿淚水的眼眨了眨道:“是不是我告訴你了,仙師就會幫我去救我爹?”
栖爾随口敷衍道:“是。”
小孩定定瞧了栖爾一陣,最後還是雙肩一塌,道:“好吧。我猜的。”
栖爾挑眉,有些意外。
“我聽鎮上的人說,之前也有腰上挂着這樣的小袋子的人來這邊,都是去柚岷村的。于是大家都說肯定是柚岷村那邊的林子裡出了什麼寶貝,才老是有仙師去那邊。”
原來自己一開始便漏了馬腳了。
“你要我救你爹是吧,可以,隻要你不到處去說我要去柚岷村的事就行。”總之先穩住這家夥,屆時自己再換一身裝扮,盡量不叫柚岷村那邊通了風。
至于他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人去救他,栖爾并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栖爾一轉身就要離開,小孩又扯住了她的衣擺:“仙師,我還沒告訴你到哪去找我爹呢。”
栖爾又隻得不耐地轉回來聽他說話。
“我爹、我爹也是為了我,才去那個林子的,沒想到、就、就沒有回來了、嗚。”說着又哽咽起來。
待小孩擦幹被淚水糊住的眼睛,擡起頭時,仙師卻不知已經離開多久了。
這廂栖爾已是換了身行頭,走在鎮上,泯然于行人中。
“石頭爹……相依為命……去了……”“是啊……可憐……”
似乎有竊竊私語風一般掠過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