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客棧外就窸窸窣窣的，像是窗戶縫裡藏了幾百字耗子，慕無霜嫌吵就布了個隔音陣。

好不容易睡到天色微亮，龍潛子就來敲門：“應雪道友，巧兒她醒了…”

慕無霜隻得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想着不用打架就換了身杏色衣裳，腰間還懸上了飛花佩。整個人瞧着溫和柔雅，開了門嘴上卻道：“醒了就醒了，你别喊。”

“應雪道友呢？”

“師妹還在睡。”慕無霜擋在門前，沒讓龍潛子進屋擾人。

龍潛子一聽就怼她：“還不是你害的，這破地方待久了都要成凡人了。”

慕無霜不過是念着師妹今日要忙一整天，想讓她多睡一會，懶得同龍潛子說這些。“過些時日就走，盧巧兒是怎麼了？”

“哦，她是醒了，就是……”龍潛子不太明白地道，“就是很怕我，你說說是為什麼。”說着引着慕無霜往盧巧兒房間去。

慕無霜不急不忙地說：“你露了本相，她被吓到不是應當的？”

“可我之前就跟她說過啊。她早就知道我是虺蛇了，也沒怕我，怎麼一下子就……”

“因為她中了妖毒，如今毒已解開，又見過你本相，當然會怕你。”慕無霜看她一頭霧水，就問：“不然你以為修士為什麼會厭惡妖族？”

“你是說…這個妖毒有問題？”

“你還真不知道？”慕無霜奇怪地問，“虺蛇一脈也是大族，怎麼連這個都沒告訴你。”

“要遠離凡人？但凡人看到我自個就跑了啊。”

慕無霜想她那雙眼睛的确吓人，認命地解釋道：“但凡是妖，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攜帶妖毒，相處久了凡人受到侵染不死也得瘋，還有不少會傷及家中老小親朋鄰裡，鬧得慘絕人寰。”

“你當時重傷，為求自保身體自然就會散發妖毒，盧巧兒被你所惑，才事事都順着你。”

龍潛子停了下了腳步，一臉難過地說：“應雪道友說我害了她，我還不信…..”

“師妹向來說話直接，不會騙你。”慕無霜肯定地說。

“你難道不會安慰一句嗎？我都這麼難過了，還差點真害死了巧兒！”龍潛子生氣地囔道：“還有妖毒怎麼了，妖族也是有好妖的，我就不信巧兒她都是假的！”

慕無霜不置可否，退到一旁，示意龍潛子自個過去。

龍潛子扭頭就跟一陣風似地跑了。

“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啊……”誰說無情還有情呢。慕無霜笑着搖了搖頭往回走，正巧遇到要出門的裴裁冰。“怎麼醒了？”

“今日還要問診。”

“還早着呢，這才什麼時辰。”慕無霜說着推開窗戶往下面街道一看，密密麻麻的堵了一條街。馬車轎子牛車人全都擠在一塊，吵吵鬧鬧的堪比過年，她立馬把窗戶給關上了。“師妹先去吃飯，我去找人處理。”

裴裁冰也看到了，就說：“我也去。”

左右外面吃的也好不到哪裡去，慕無霜就牽着她跑了趟府衙，喊了捕快去街上疏通道路，再讓他們叫上得空的大夫，同往那條街上去幫忙。

本來街上就擠，去了這麼多人，裴裁冰就問她：“為何還要他們一起去？”

“那群人小病也能說成大病，想着不看白不看，反倒是真的重症等不了。多帶幾個大夫，小病都扔給他們看，不然師妹哪裡忙得過來。”

“這法子也好。”裴裁冰點點頭，又問：“你為何如此清楚？”

“師妹在京城開診的時候就有很多這樣的人。後面我就跟陸相說了，多管管就好很多。”慕無霜說着臉蛋就紅了，懊惱嘴太快，不小心就暴露了偷偷跑去看師妹問診的事。

裴裁冰果然問她：“怎麼不告訴我？”

反正說漏了嘴，慕無霜索性都說了：“我就去看看，去早點…就可以等你一起回家。”說完她還笑，半點不遮掩。

裴裁冰低頭輕笑，臉頰也染上了三分绯色。“今日匆忙，那師…師姐就幫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慕無霜一聽被喊師姐就笑着看不見了眼，滿口應道：“好呀，師姐什麼都能做。”

裴裁冰收了笑，默了默道：“……那倒不必。慕無霜，你還是忙你的事。”

“……”慕無霜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裁冰，一點都笑不出來了。想她好不容易聽了聲師姐，怎麼就沒下文了呢。雖然她煉丹不行，治病也不行，寫寫字端端茶總是可以吧。

裴裁冰當沒看見，面不改色地從慕無霜眼前走過。

慕無霜拉着人道：“師妹…..”

裴裁冰打住她：“要忙。”

慕無霜還是厚着臉皮跟了上去。

慕無霜鎮場，捕快們開道，趕來的病人都沿着街邊排起了隊，路也總算恢複了通暢。

畢竟是邊鎮，聽聞消息趕來的人也就幾百個。按慕無霜說的，病人先去看本地大夫，本地大夫治不了的再去找裴裁冰。若是敢撒潑打滾，那就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