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加入,便是“外人”,你不接受示好,便是顯得“無理”與“眼高于頂”,這種敵視在于規訓失敗後的群起攻之,亦或者自認為被小視的自尊心理作祟,出于報複的敵視。
然而對于法塔爾穆塞而言,他被引領進入的是一個未知的區域,他們臉上的笑容讓他不太舒服,他們身上的感覺讓他十分疑惑,他們對于他所認知中的不對事件嗤之以鼻,并帶着炫耀的心理向他訴說着他無法想象的“惡事”。
法塔爾穆塞聽着反胃,在他的經曆中,他們似乎所處的并不是同一個世界,他難以想象同類的苦難可以經由另一批人之手刻意塑造,隻為了彰顯自身病态的愉悅。
“他還是個孩子呢?”衆人調笑出聲,他在他們眼中看到了嘲笑與不在意“你現在覺得這些事難以接受,等你以後長大了,也許你會覺得我們現在做的真沒什麼。”
他們訴說着他聽不懂的言語,金發少年在一旁安慰“你們吓到他了,穆塞可不像你們那樣肮髒呢。”
“哎呀哎呀,我們這怎麼叫肮髒了呢,”其中一人并未生氣,似乎十分愉悅的說道“穆塞,你可别看他人模狗樣,做的事可比我們壞多了,我們之中最壞的可能也就是他了。”
小王子無法理解他們,怎麼可以将作惡與罵人當做趣味,他們都習以為常,甚至互相拆台也當做是加深感情,真的是他眼界太過狹窄以至于看不懂這樣的運作方式。
當你熟悉的人帶你去一個你不熟悉的環境中,那種陌生情況下所産生的依賴感是無意識的,出于某種認知的考量,他會認為那個熟悉的人是值得信任的,哪怕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些人可能和他有着更為密切的關系。
所以你是甯願相信自我安慰的“他不一樣”,還是警覺性拉滿後虛與蛇委的全身而退。此時的法塔爾穆塞不具備那樣的理性與智慧,他甚至以對方開闊眼界作為信任的前提。
他知道他需要成長,而這樣的成長雖然不是他所欣喜的,但也是他認為将來必将要看到的,他疑惑的看着他們眼中的不以為意,甚至看似“友好”的接納,不過是由于眼前金發少年那顯得貼心的“保護”。“他們玩笑開慣了,穆塞你可不要跟他們學那些不好的東西,有些事看看就好,不必要摻雜進去,他們的嘴比心壞得多,心思倒是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某種程度上學會跟他們打交道,對你來說未必沒有益處。”
“哎哎哎,沒想到,你也會誇人啊,”一旁的男子笑着撞了撞金發少年的肩,笑得十分肆意而灑脫“告訴你哦,穆塞,真話未必有人會說,而說真話的人未必真是什麼好人,也有可能像他這樣,一副好皮囊,骨子裡是什麼猶未可知。”
金發少年依舊保持着應有的禮儀,微微笑了一下“我懷疑你有抹黑我的嫌疑,或者說你還在記恨我當時沒有幫你。”
“我可沒那麼小氣,”男子笑得格外不羁,“畢竟你給我們送了這麼大份禮不是?”看着金發少年身旁那顯得幹淨無邪的法塔爾穆塞,他可真像是無垢祭品,被獻祭于這個黑暗而深不見底的人性地獄之中。
這裡的所有人,眼神輕飄而過的間隙,又何嘗不是看好戲的玩味,新的獵物,柔順而美好的天真,不知在撕碎他的時候會何其慘烈又何其令人興奮。
“有時候人呢,總會貪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大多數人懂得吃一塹長一智,但不包括記吃不記打的人,穆塞,你可不要像他們學,雖然擁有樂觀的心态不錯,但挨打還是會很疼的,尤其是要半條命的那種。”話雖然是向着法塔爾穆塞說的,但言語卻直指另一個人。
就算後知後覺的穆塞都感覺到某種劍拔弩張的感覺,他尴尬的身處其中,不知如何回應。
“所以你是想吃霸王餐,”男子蓦然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袒露你自己的心聲,看來他對你來說真的不一樣。”
“穆塞确實挺不一樣,所以賣我個面子。”金發少年未說的直白,對方卻聽懂了他的深意。
“給我個因由。”對方又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因為他需要。”金發少年認真道。
“你真是執着,”男子安靜的轉向穆塞,原本帶着某種不羁的英俊此刻微微有些凝滞,“穆塞,慶幸他為你此時做出的讓步吧,”未來他會用更深的代價向你索取,你是他看中的獵物,而沒人能從一個頂尖的獵手手中搶奪獵物,縱使是他亦是不能。
回去的路上,穆塞疑惑的問着金發男子“你為我做了什麼麼,為什麼那個男子顯得那麼不高興?”
“也沒什麼,就是讓他管管手下的人,到處去騷擾他人可不見得是好事。”金發男子并不打算隐瞞。
“他們是他的人?”小王子問道。
“他不見得知道這件事,但也不會過多插手。總的來說,可以是交情可以是利益,可以是其他情緒作為牽連的引線,一群人聚集到了一起,既是動蕩的開始又是某種暗中運作的統一。”
“所以,為什麼要幫我?”穆塞認真的看着對方,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能完全信任他人的法塔爾穆塞,或者說他更願意相信是出于某種因由人們才願意對他施以援手。
“也許是想看看你能成長到什麼地步,”金發少年突然說道“我知道你能明白他們的行為可能無法對你再造成如何大的傷害,但穆塞,你要記住,能用更為簡便的方式一次性解決騷擾,總比你耗費更多精力與他們糾纏為好,畢竟過激與極端的态勢偶然會出現,而這種狀況我們無法預料。”
“你喜歡他們麼?”穆塞突然這樣問道,眼神十分純粹,見金發少年沒有回答“我看得出他們很喜歡你,但和你對他們的喜歡又不一樣。”
“為什麼用喜歡一詞?”金發少年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那樣的感覺,”穆塞平靜的開口“我不喜歡他們談論他人痛苦時的那種表情,愉悅,令我難受,他們看着我的樣子,仿佛我就是個異類,而我到了他們的地界,便要遵循他們的禮儀,即便我不認為是該有的行為,我也必須要學會沉默,他們所有的表情與眼神都在顯示着他們所作的這些事都是稀松平常的,甚至都不值得拿來讨論,這太奇怪了不是麼?”
“也許,這是你未看到的另一個世界,也是你必将看清的一個現實,穆塞,”金發少年緩緩開口“你被保護的太好,以至于你認為這世界上充滿了善意,這世界五彩斑斓。但真實的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沒有憐憫,沒有恻隐,就是人們娛樂自身的遊樂場,隻是有些人把那些玩具換成了人而已,不見得有多麼奇怪且無可接受。”
“我知道這是事實,隻是人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是能感受到疼痛的,又怎麼忍心能把他人當做物來折磨并摧殘?”小王子此時依舊不能理解,他能感同身受他人的痛楚,故他無法摒除自身的人性所施加的不忍。
“也許有一天,穆塞,你會明白,人的本性是無法更改的,會嗜血會殺戮,會殘害淩虐弱小,隻為了獲得自身短暫的歡愉。隻為了消減自身的無趣,亦或者不過是為了彰顯自身的強大,他們需要那些受害者作為物件。”
“為什麼?”法塔爾穆塞震驚的看着眼前的金發少年。
“不要期待得到什麼答案,穆塞,殺戮的本源就是極緻的存活,為了印證自身活着的事實,執掌一個人生死的快/感,亦或者他們本身就不需要什麼因由,也許你日後也會學會殺戮,而真正的殺戮,也不需要問什麼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