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餘禮便揣着籃子,在村裡走動。他将太史餅和禮餅各切了十來塊,每塊切成了四份,遇到了熟悉的能說上話的,或是帶着孩子的嬸子夫郎,便笑眯眯遞上一塊。
不少村裡人都能看出這東西昂貴,有試了一口揣兜裡想留給孩子吃的,有吃之前不知,吃完了才發現用量這麼紮實不好意思的,也有吃完了一塊還想再要的。
但不管是哪種,吃完都對餘禮滿口誇贊。
“禮哥兒這廚藝是越發了不得了。”
“是啊,這餅子甜而不膩,外皮酥得很呢。”
“那鹹味的也好吃,吃着裡面還有肉餡。”
“怕是賣去鎮上,那些老爺小姐也都是喜歡的。”
他們邊砸吧嘴,琢磨着味道,邊拉着餘禮說話。
餘禮笑了笑,道:“嬸子阿麼喜歡就好,我爹也常說怕是我的廚藝比他還好了呢。”他鮮少這麼自誇,說完耳朵都紅了。
這話是假的,雖說家裡人這麼說過,但餘廚子是沒親口承認過的,但現在自是不可能有人拆穿他,紛紛附和他,都說餘廚子生了個好哥兒。
餘禮便順水推舟接着說:“若是以後嬸子家辦什麼事,都可叫我,我爹以前能做的,我也能做。”
拉着他的嬸子一頓,松開了手,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嘴裡還是說着:“一定一定。”
待餘禮走後,村子裡便又炸了鍋。
“哪有像他這般未出閣的小哥兒這麼抛頭露面的。”
“是啊是啊,大家辦喜宴,不都求一個吉利嗎,需得找那些多有福氣的老把式,他來湊什麼熱鬧。”
也有吃了餘禮的餅後替他打抱不平的,道:“從前是不知道,今日這一嘗,怕是十裡八鄉都不一定有禮哥兒手這麼巧的了,可千萬别小看了人家。”
餘禮也聽到了些議論,但他現在是真不太在意了,餘廚子剛出事那會當面罵他晦氣的都大有人在。
他心裡隻想着,若是有人不在意這個,願意找他,他也自當盡全力替人張羅。
不過這事倒真讓他看到了另一個選擇。在鎮上賣吃食是沒有考慮過的,一是家中事多離不得他,二是鎮上人嘴刁,有錢人家要挑樣子精美的,花樣多的,那成本會很高,賣價自然也會高,萬一賣不出去,就虧大了。三是鎮上有幾家有名的糕點鋪子,有錢人家日常來往吃糕點也要看名号,他若是在路邊的攤子上擺,怕是沒有客人願意光顧。
但鎮上不成,村裡可以啊,村裡人現今都知道他的手藝不錯,做些便宜又飽肚的糕點,想來村裡人是願意買上一塊給自家孩子吃的。
在村裡賣,他便準備的材料簡單,成本低的米糕。米糕簡單,是用米或是大米粉蒸成的,有些人家也會做,但平日裡忙活,是沒有那個心思做這些的。
餘禮做的米糕糯香彈牙的,吃起來有股淡淡的米香,且他賣的不貴,兩文錢便有一塊,胃口小的哥兒姑娘一塊便吃飽了,因此在村裡頗受歡迎。
天氣慢慢熱了,餘禮又賣了一次涼糕。
涼糕是用米漿熬制而成,放涼後再淋上一層紅糖水,吃起來清涼可口。涼糕比米糕要貴一文,畢竟放了紅糖,但也算是好賣。
衛獵戶家的小哥兒衛芪來買時,餘禮想着常在山裡跑的獵戶家中該有些蜂蜜的,便說上了一句:“若是家裡有些蜂蜜,淋一點上去吃起來會更加香甜的。”
日子便如流水般過着,在村裡不少人嘗到過他的手藝後,雖說喪事還沒有找他的,但喜宴也有一家找了他,不是掌勺的廚子,但叫他過去幫着切菜備菜,工錢沒那麼多,但見他麻利,不偷奸耍滑,結了工錢後,主家還給了他一些席面上沒吃完的肉菜。
餘禮心知這辦喜宴,他個未婚的小哥兒掌勺怕是會被嫌棄寓意不好,但多少開了個頭,等他和李銘川成親後,應是會越來越好的。
李銘川近日也高興,他在秀才家做了好一陣短工了,雖每日工錢沒有在鎮上做力氣活多,但這活是日日都有的。平日裡短工的工錢是沒有春耕插秧和收稻雙搶時高的,一日隻二十文,但地裡活計也少些。隔壁戶的人家女兒嫁去了鎮上,家裡隻兩畝地,但老漢已是隻想享福了。眼見着李銘川踏實肯幹活,做完秀才地裡的還有餘時,便開口讓李銘川也幫着把他家的兩畝地做了,如此一來,兩家的工錢相合一日竟能有三十文,和他在鎮上做活也差不多了。
餘廚子也慢慢能開始說話,他從前覺得一大家子都得靠他,在家的氣焰很是高,現在需得他靠着一大家子,性子也同之前大不同了。餘禮給他換上新制的衣裳時,竟沖着餘禮傻笑。
早已立了夏,地裡的稻米越長越好了,到小滿時,有些手藝的婦人夫郎忙着煮繭缫絲,李銘川已将借李大伯的一兩銀子還了,餘禮也迎來了第一次掌廚的機會。
衛獵戶和衛夫郎上門說明來意時,餘禮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
衛芪即将出嫁,他們搬來橋西村也已有十幾年,這一次,更是嫁給的村裡的漢子,是需得在村裡擺上十幾桌的。
今日,便是請餘禮到時掌這十幾桌菜的勺,日子就定在端午前一日。
衛夫郎給了定錢,餘禮才晃過神來,連忙答應了。
他接過銀錢,鄭重道:“你們既是信我,我自當把這席面給你們辦得漂漂亮亮。”
當日,餘禮竟有些睡不着。
他爹以前都是席面前一日去主家确認第二日的菜式的,餘禮有些緊張,提前了兩日去衛家問,對衛夫郎道:“我這兩日也好在家試試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