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道大名，村裡人都叫他阿風。”

阿風！

許知禮一下子起身，坐在長闆凳另一頭的羽聽失去重心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怎麼了？”那老人問，“這是……？”

許知禮跑了出去，羽聽從地上起來隻看到許知禮離開的背影，他來不及解釋，拍拍屁股背起包就走，“謝謝了，老人家！”

老人在後面喊，“啊？你們不留宿啊？還要上山啊，那山古怪的很，别去啊。”

許知禮用盡全力地奔跑，羽聽幾乎都要追不上。

“許知禮，别去山上了。”他對着許知禮喊，“停下！”

許知禮回頭望了他一眼，眼含内疚，“羽聽，你不用跟上來，我去去就回。”

他記起來了，阿風就是‘風’。

就是記憶中的阿風，陪伴了他整個童年的阿風。

他一口氣上了山，來到剛才和羽聽發現墳墓的地方。

臨近傍晚，山間起了霧，他靠着記憶尋找剛剛看到墳墓的地方。

他看到他和羽聽斬開的雜草，松軟的泥土上還有他們的腳印，他們在這裡稍作停留，站立在阿風的墳冢前。

可當他再次來到這個地方時，腳印還在，卻看不到長滿青苔的墳墓。

許知禮在周圍尋找了一圈，一模一樣的景色下，唯有不深不淺的泥坑證明着他們來過。

所有關于阿風的事物在消失，逐漸濃郁的霧氣彌漫開來，許知禮隻覺得周圍空氣逐漸稀薄。

他揉揉鼻子，看到手背上的血，怔愣了一瞬，另一隻手探在鼻尖，指尖的濕潤确實是血，鼻腔後知後覺傳來痛楚，伴随着觸電般的麻木。

這是夢嗎？

忽的，一個白衣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背對着他，柔軟的長發無風自動，朱紅色的珊瑚珠顯得格外惹眼。

許知禮看着出了神，他的心髒抽疼，眼角流出了濃稠的血，将他整個眼球蒙住，所見之處盡是一片血色。

漸漸的，他的耳朵聽不見任何東西，像是置身于真空中，萬物寂靜，他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他本能地朝那背影走去，每向前一步，他的痛楚就增強一分。仿佛他的腳踩在刀尖上，鋒利的刀刃刺穿他的骨頭，每次擡腳都是将刀尖在□□上抽離，湧出一陣陣鮮血。

但他不能停下腳步，還在靠近他的方向。

他出現在他夢中無數次了，短暫而深刻。

“阿風。”許知禮聲音嘶啞，嘗到喉間的腥甜，每一次發聲都在撕裂聲帶，“你是阿風嗎？”

那人轉了過來，他的眼睛像被海水浸濕，又像一片沾染着星碎和極光的荒漠。長睫微垂，望向許知禮的眼睛像是生了根，定定地凝着他。

許知禮忘記了如何呼吸，仿佛這一眼間，已經過了千年。

“許沨。”他聲色染冰，如珠玉落盤那般動聽，是霧裡唯一清晰的存在，“你不該來。”

許知禮眼淚奪眶而出，混着血沿着臉龐掉落在潔白的衣衫上，“我……”

他揮袖，頃刻間，熒光點點似火炬散開，許知禮一個“我”字還未完就被風揮到地上，他呼吸粗重起來，視線一刻也不敢從他身上移開。

許知禮四肢無力，眼睜睜看着他的身體變淡，逐漸透明，逐漸消失不見。

他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夜幕已經降臨，他看到青綠色的植株和黑灰色的土地。

他緩緩伸出雙手，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也沒有血迹。

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許知禮還站在腳印前，依舊看不到阿風的墳冢。

他蹲下，抖着手撫摸墳墓本應該存在的地方。

卻隻摸到一片青苔。

【警告！警告！嚴重違規，嚴重違規！】系統的聲響如警鈴般大叫起來。

許知禮置若罔聞，蹲在原地，林間的霧氣逐漸密了起來，幾乎要将他吞噬。

【警告！宿主精神狀态極度不穩，十秒鐘後啟動自我保護裝置。】

許知禮有了反應，手忙腳亂地翻出白紙黑字，上個世界喬靜的日記還在，而他畫的背影卻消失了。

【十、九、八……】

許知禮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下。

【七、六、……】

阿風、224、溺水、危闆橋、白衣怪物、墳冢……

【四、三、二……】

許沨，不要忘記阿風。

【一。】系統尖銳的聲音停了，語氣變得柔和，【已清除不必要因素，希望宿主好好完成任務，不要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