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禮又昏睡了三天。
酸與興沖沖地回來看到的就是許沨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模樣。
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淚腺比大腦更先接收到訊号,眼睛一酸就要哭出來。
酸與認清自己對許沨的感情後,越來越會用眼淚表達自己的情緒了,看到許沨流血哭,換藥哭,看到許沨醒了哭,睡了也哭。
在他自刎後昏迷的那半月,他最長做的事就是守在許沨的床前哭。
好在他想起了白若塵的話,如果人死了,就沒有呼吸了。
他内心忐忑,邊哭邊伸出手指去探許沨的鼻息……
啊,萬幸萬幸……他沒有死。
酸與滿面愁容地貼上他消瘦的臉,指尖掠過單薄的胸口,來到他凹陷的小腹。
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他冷着臉将血魇門上下三千人都聚了起來。
那些初入血魇門的手下見宗主一臉嚴肅,還以為是要攻打仙界,做些開疆拓土的宏偉事業,頓時熱血沸騰,紛紛雙眸發亮地盯着他。
這麼大的陣仗,連白若塵也正襟危坐起來。
誰知酸與一開口就是:
“許沨醒了,為何沒人替他準備吃食!”
坐下烏泱泱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酸與深吸一口氣,氣得把血魇門上下三千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衆人無言,一聲不吭地挨罵,心中無一不感到驚愕的荒謬。
宗主像個瘋子。
不,就是個瘋子。
自古正邪兩派,天生水火不容,他作為一屆上古兇獸,所到之處必是腥風血雨,受到萬人敬畏。
酸與以一敵百,不僅将千露宗攪得人仰馬翻,還開宗立派成立了血魇門。
如此功績,好不威風!
可……竟然為了許沨處處破例?
許沨是何人,自诩清高的仙門子弟,伸張正義,懲惡揚善,罕見的水火雙靈根,令人嫉妒的天才。
被活捉最是大快人心,不堪受辱自爆也是他罪有應得!可……
然而宗主似被他下了蠱,居然四處尋找溯靈果企圖複活許沨?
……還真讓他找到了。
許沨複生前,酸與天天抱着個冰冷的豔屍入睡,活脫脫就是一個瘋子。
許沨重塑肉身後,酸與又夜夜與他同榻而眠,牽着他的手陪他入夢。
酸與活了幾百年,殺伐果斷随心所欲,可想不到碰到情愛竟也是這副鬼迷心竅的失智模樣!
血魇門的魔修們帶着一肚子氣散去了……
白若塵皺眉,盯着酸與看了半晌,而後重重歎息一聲,也轉身離開了。
酸與不以為意,繼續守在許沨床前。
許知禮身體虛弱,醒來後又過了半月都下不了床,每日除了昏睡就是吃藥。
各路靈丹妙藥都被他嘗了個遍,頗有幾分病急亂投醫的慌亂。
嚴清丹都說治病不在于量,而在于對症下藥。
酸與極為固執,偏要去給他找些人參靈芝等補品……
一頓操作下來,許知禮竟真有了好轉。
面色逐漸紅潤,消瘦的身子也長了些肉,脖頸間的傷口退散愈合,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扭曲猙獰的疤痕。
酸與興緻勃勃地守着許知禮拆除頸上裹簾,視線觸及他的傷疤時,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興奮。
“好美……娘子的疤痕……”酸與癡癡地望着許沨,想伸出手觸碰那道褐色的疤痕,“讓我摸摸……”
許知禮的視線冷冷射過去。
酸與的手在頓在半空中,指尖顫動,他悻悻地收回了手。
許知禮轉身,背對着他,目無表情地摸了摸頸上的傷口,皮膚表面已經愈合,手指點上去的時候還有些痛。
據二福所說,它暫時還沒有死,考慮到此次任務世界的難度,主神大發慈悲,把它的命保住了。
唯有許知禮成功從任務世界脫離,二福才能繼續擔任073系統。
換而言之,也就是二福和許知禮成為了一個命運共同體。
隻要許知禮順利完成十個世界,他和二福都可以重獲新生……
這番話都是主神直接傳達在他的腦海裡的,以語音播報的形式。
許知禮沉默地聽完,伸出了右手,豎起食指與中指。
主神:……?
“去掉兩個世界。”許知禮盯着虛空說,“否則我不幹了。”
主神的音軌卡頓了一下。
“你在跟我讨價還價?”
許知禮閉上眼,語氣堅定道:“我不敢……隻是,同時背負着系統和我自己的性命,穿梭于槍林彈雨之中,對我來說,難度太大了。”
“沒有那個世界會讓你穿梭于槍林彈雨中。”主神說。
許知禮搖頭,“不行,太累了。”
主神别有用心,如果說【危險都市】的畸變是他曾經犯過的錯,他自己替自己彌補,可【酸與】世界不同,他一來就陷入了原主的幻境,自以為打破幻境卻仍在籠中,還有無數層的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