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令人作嘔的惡臭迎面撲來。
許知禮的身形靜止了。
屍斑……
為什麼謝清身上會出現屍斑?
腐臭……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是。
許知禮難以消化看到的一切,懸在空中的指節劇烈顫抖。
現在的喪屍難道不是處于第三階段嗎?
就謝清身上的情況看來,行為舉動和常人無異,一旦被朱韻刃劃傷,屍斑和腐臭都會顯現出來。
這是……喪屍進化的最終階段。
酸澀上湧,深深刺痛着他的鼻腔,一陣眩暈也接踵而至,摧折他錯亂的神經。
方才一閃而過的念頭居然成了真,這遠遠超過了他可接受的程度。
“你是喪屍?”許知禮難以置信地掐住他欲遮擋的手腕,“你怎麼是喪屍,怎麼變成喪屍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喪屍,我是人我是人!”謝清對這句話反應劇烈,一邊搖頭一邊念叨,“我是人我不是喪屍……我、我是人。”
正在他這番話極力否認的時候,猙獰恐怖的屍斑轉眼間蔓延開來,遍布他的全身。
原先的健康的膚色變得暗沉青紫,就連肌肉也幹癟下去,許知禮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頭發脫落,眼球向外爆起,充血的眼球布滿了紅血絲,瞳孔渾濁。
“我不是……喪屍。”說到後面,他的聲線變得粗曠,像是砂紙摩擦水泥地,又粗又啞,“我真的不是……”
他對着許知禮哭了出來,溢出眼角的不知是淚還是血,抑或是兩者都有,那蒙着一層血色薄膜的眼珠在他的凹陷下去的眼眶之中蠕動着,仿佛已經變成了具有自主活動能力的蛆蟲。
許知禮驚愕地松開手,眼睜睜看着他變成了一具腐爛的幹屍。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口中最後的否認變成了幹啞的絕叫。
最後一個階段的喪屍,僅僅因為被朱韻刃劃傷了,就會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嗎?
不對……
很奇怪。
許知禮的頭又開始疼了,他撿起地上的朱韻刃站了起來。
身子還沒直起來,就被攬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許知禮一陣,視線偏移,落到了沾上血的藍發。
“羽聽……”
“許知禮。”羽聽雙手用力環住他,抑制不住的哭聲自他喉中溢出,“吓死我了……你,你還好嗎……”
許知禮眼眶一熱,心底最柔軟那一處仿佛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睫羽輕顫,他舉目望向周圍。
整條街道都被鮮血染紅,遍地都是殘破的人體組織,站在車頂的費司将攀在車身周圍的喪屍殺了個片甲不留,頭顱斷開,腦漿飛濺,而那些喪屍身首分離,幹枯的手指還牢牢抓住車身。
康鯉顫顫巍巍地從車底下爬出來,吓得臉上早已沒了血色,沒走上幾步就雙腿發軟,跪了下去。
甯寄風應當是最為體面的了,一手長刀一手持槍,一身黑色勁裝勾勒出他挺拔高大的身形,琥珀色眼珠如剔透琉璃,血色映在他的眼底,掩蓋了他本身的情緒。
“人……都死完了。”康鯉跪在地上,腦袋埋進自己的大腿,淚如雨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羽聽臉上也湧上痛苦的神色,頃刻之間,喪屍和人群全部死完,除了他們,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滿目狼藉,觸目驚心。
許知禮許知禮環視了一圈,發覺沒有看到喬靜。
“等等……”他心底一沉,推開了羽聽,“喬靜呢?”
方才形勢混亂,喬靜是和甯寄風一起對抗喪屍的,因為被層層疊疊的喪屍圍得水洩不通,許知禮并沒有看到人。
甯寄風面上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崩塌,憂傷的情緒也漫上眼底。
他朝着許知禮走去。
許知禮怔怔地望着他,目光下移,落在他左手上的長刀。
甯寄風不用長刀,這是喬靜的。
“……”
許知禮眨了眨眼,緩緩擡起了頭。
甯寄風垂下眼,把沾了血的長刀遞到他面前。
“喬靜,死了。”
甯寄風張開手,手心裡是一枚玫紅色星星發夾。
許知禮身形晃了一下,視網膜成像模糊了一瞬,整個畫面變得朦胧而遙遠。
羽聽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許知禮,她……不慎被喪屍抓傷了,為了不拖累大家,是自殺的。”
羽聽面露不忍,“生命的最後時刻,她還殺了十三個喪屍。”
這些話語傳到許知禮的耳朵裡變的悠遠。
許知禮緊緊抓住甯寄風手上的發夾,原先是妹妹的遺物,如今成了喬靜的遺物。
眼淚傾洩而下,稀釋着地面的血迹,他看向了甯寄風來的方向。
喬靜的身體躺在血泊之中 ,蒼白的臉上仍舊美麗平和,束起的短發落下一縷,被血漿黏在臉頰上。
他踉跄着朝喬靜的方向撲去,跌跪在屍體面前。
“喬靜……”顫抖的聲帶裡發出幹啞的呼喚,許知禮抓住了她的肩膀,企圖将她搖醒,“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