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一開口,反而使眼前的幾人更加驚喜,面對清醒的吳才,蘇愠他們怎麼會不驚喜?
“吳公子,你别怕,我們不是徐永震的人。”蘇愠朝他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試圖讓吳才放下戒備:“我們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是來調查徐永震貪污一案的。”
聽到徐永震三個字,吳才一抖,可是當吳才聽完了所有話,才意識到眼前的人并非要來要他性命的殺手,吳才慢慢停止了發抖:“你們是朝廷的人?”
“沒錯。”蘇愠道:“吳公子,我們雖然已經到了廷北,但是一切證據都被徐永震銷毀了,賬本也成了假賬,現在隻有你能夠幫我們,你現在還記得你所寫的賬冊嗎?”
吳才盯着他們,眼中防備之心不減,他緊閉雙唇,一聲不吭。
劉功衡問:“吳公子,你倒是說話啊,難道,難道你現在說不了話?不能啊,我沒紮在那個穴位上。”
蘇愠卻明白了:“看來公子并不信任我們。”
吳才繼續沉默,但是沉默也是一種回答。南梁則勸道:“五公子,我們真的不會害你,要我們是徐永震的人,那你現在早就沒命了,我們還救你幹什麼?”
“吳公子,如果徐永震這樣的貪官污吏不能被揪出來,那他以後還會害死多少人?”周清源在沉默中開口:“我親眼看見那些殺手要殺你,可是背地裡,又有多少人被殺而沒有曝光,你真的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吳才擡起了眼睛,他被周清源的話觸動了,慢慢握緊了拳頭,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一個瘋子,但是現在他不想讓别人也變得像他一樣,他們說的對,他該站出來。
“我确實記得所有賬冊,我願意指證徐永震。”
此話一出,三人全都長出一口氣。可是緊接着他們又陷入了另一個問題中。
南梁表明了自己的擔憂:“吳公子願意站出來,徐永震肯定不能脫罪了,可是他的殘暴我們已經見識過,萬一他先下手暗殺吳才,我們可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所以,我們不能讓徐永震見到五公子。”蘇愠突然道。
“什麼意思?”
“意思是,清源兄。”蘇愠看向周清源:“既然吳公子已經清醒了,麻煩你現在就帶吳公子回京面見聖上。”
蘇愠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給周清源:“這是欽差令牌,你拿着他直接進宮,讓吳公子把賬冊的事告訴陛下,請陛下定奪。”
周清源并不在欽差的隊列中,就連徐永震都不知道周清源來到了廷北,如果周清源此刻暗中帶吳才回去,那麼吳才便不會遇到危險。
周清源明白了蘇愠的意圖,握住了那塊令牌,鐵制的令牌在蘇愠的懷中溫暖多時,現在我在手中還是熱的。
“我明白了,我這就帶吳公子離開。”
兩人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
是夜,明月當空。劉功衡哼着小曲,手裡提着一壺酒,身上滿是酒氣和脂粉氣,晃晃悠悠走回府衙。
他和蘇愠商定分開行動,因此他裝作留戀青樓,夜半才歸。
但他的高興卻不是裝出來的,在太醫院中,救人是理所當然的,救的好是他的本事,而救不好就要受罰,沒人在乎他的名,而在這裡,他救了一個人,也算間接救下了其他可能被害的人,這讓他怎麼能不高興。
他哼着歌從後門走進,在沿着後院的小路亦步亦趨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在他打開房門之際,一道寒光迎面而來,劉功衡瞬間酒醒了一半,他定睛一看,才發現屋内有十幾個侍衛。
“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他歪了歪頭。
“沒走錯。”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劉功衡回頭,看見了師爺郭方,他還帶着一群人站在門口堵住了自己:“劉太醫,你沒走錯。”
“原來是郭師爺啊。”劉功衡笑了幾聲,舉着酒壺晃悠悠走過去,要和他勾肩搭背:“來來來,郭師爺,你也喝一杯。”
郭方冷笑一聲:“劉太醫,你裡通外敵,束手就擒吧。”
劉功衡更懵了:“什麼,裡通外敵?我什麼時候通敵了,證據呢?你們别信口雌黃污蔑我。”
“證據當然有。”郭方一擺手,一個侍衛綁着一個女子帶到了劉功衡面前。劉功衡定睛一看,發現那女子竟是自己前幾日救下的胡櫻。
“這個女人是交趾國的奸細,就是為了探聽我國機密,劉功衡你還想抵賴嗎?”
“櫻姑娘她怎麼可能是奸細?”劉功衡仍是不敢相信,他問胡櫻:“櫻姑娘,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你别怕,我能救你。”
胡櫻搖頭,沒有和劉功衡對上目光,反而對師爺道:“郭師爺,那些宮中消息都是劉太醫告訴我的,我全招了,能不能将功贖罪?”
“這個要看劉功衡的表現了。”郭方道:“劉太醫,現在人證也在,連她都招了,你還想把女人推出來抵賴嗎?”
劉功衡退後兩步,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櫻姑娘,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是一個普通侍女嗎?”
胡櫻朝他一笑:“可是大人,這不是我們在外人面前的說辭嗎?”
“你你你。”劉功衡退後幾步,手中酒壺掉下來,摔成了兩半,身後的侍衛在師爺的命令下一把抓住劉功衡,劉功衡跪在地上,才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一切竟是他們的陰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他毫無察覺。
……
蘇愠還在夢中時,忽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蘇兄,醒一醒蘇兄!”
是錢坤的聲音,蘇愠掙紮求起來,艱難披上衣服,才慢吞吞的開門:“錢兄,發生什麼事了嗎?”
錢坤的一句話出口,蘇愠立刻睡意全無。
“劉功衡被指認通敵賣國,被徐永震關進大牢了!”
“什麼?”
大牢内關着無數匪徒,有些是長期監禁,有些則過幾天就要沒命了,大牢内散發着陰暗潮濕的氣味,讓人聞了便不自覺皺起眉頭。
蘇愠和錢坤懷着沉重的心情走過長長的走廊,越過因為修繕問題而一直漏水的棚頂,終于來到了關押劉功衡的牢房面前。
他們見到了劉功衡,劉功衡披散着頭發,身上沾滿了幹草,聽到腳步聲傳來,他慢慢擡起頭,看到了蘇愠和錢坤,他眼神一變,趕緊起身來到鐵栅欄前:“蘇大人,錢大人,你們一定要救我啊,我真沒通敵,我就是救了個姑娘,誰知道她反過來陷害我,現在我該怎麼辦啊!”
“你是說你救回來的那個櫻姑娘?”
“是。”
蘇愠皺起眉頭,他想了想道:“我去找徐永震。”
“本官就在這裡,蘇大人有話可以現在說了。”蘇愠話音剛落,徐永震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他們聞聲回頭,看到了背着手信步走來的徐永震。劉功衡見了徐永震,他把手伸出鐵栅欄,一副要和徐永震拼命的模樣:“姓徐的,你為什麼要陷害我?”
徐永震微微一笑,并不理會劉功衡,他隻是将目光落到蘇愠身上,跟他談起了條件:“蘇大人,這裡是我的地盤,通敵賣國可是大罪,劉功衡不過是一個太醫,甯可錯殺不可放過,不是嗎?”
蘇愠問他:“說吧,你想得到什麼?”
他不想和徐永震浪費口舌,因為他早已看出徐永震抓劉功衡的目的,隻是為了威脅他。
徐永震點點頭:“蘇大人果真明事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的目的很簡單。你把吳才交出來,我放劉功衡出來,一換一,很公平吧。”
老狐狸終究還是露出了自己的尾巴,蘇愠眉頭一動,問徐永震:“吳才不是早就死了嗎?可是大人親口說的,你殺了吳才,連他的人頭都看見了。”
徐永震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走到蘇愠面前:“蘇大人,咱們都别裝了,我的人親眼看到你帶劉功衡見了吳才,我的話隻說一遍,明日如果我看不到吳才的人,那你就等着給劉功衡收屍吧。”
“你!”蘇愠沒想到徐永震還在找人監視自己,他看着徐永震,道:“你還沒有定罪,怎麼能殺人?”
“怎麼不能。”徐永震再度為蘇愠的天真悲哀:“蘇大人忘了,我不需要親自動手,隻需要僞造一個假象,讓他不小心死在牢房裡,你說是不是。”
蘇愠盯着徐永震,眼中冒火,然而徐永震卻不慌不忙,轉身離開:“我言盡于此,至于其他的,蘇大人看着辦吧。”
“蘇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劉功衡怕蘇愠不救他,趕緊向他求救,蘇愠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他殺了你……對了,劉太醫,清流有沒有能夠牽制徐永震的人,起碼讓他不敢對你動手。”
劉功衡像吃了蒼蠅一樣苦着臉,他慢慢放下了手,一邊搓手一邊惴惴不安:“這個嘛,大概是沒有。李禦史雖然嫉惡如仇,兩袖清風,但他也确實無權無勢,就算我跟他求救,他也幫不了我。”
劉功衡很有自知之明,對清流也是非常了解,所以他才會說李禦史也沒有用。所以他隻能求救于蘇愠,讓他想想辦法,他不想死在這裡啊!
蘇愠眼珠一轉:“我有辦法了。”
“什麼?”劉功衡和錢坤問。
蘇愠道:“明的不行我們可以來暗的,我們可以找南梁幫忙,請他半夜劫走劉太醫,然後我們一起回京,這樣徐永震的陰謀就得逞不了了。”
劉功衡眼前一亮:“對啊,南梁!蘇大人錢大人,你們快去找南梁,這個地方我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蘇愠提醒他:“千萬别吃獄卒給的東西,等我們來救你。”
“我知道了,我是太醫,能分辨毒藥,你們快去吧。”
劉功衡催促他們趕緊找南梁,眼見兩人離開,他慢慢坐回草垛上,卻難掩緊張神色。